“别給我提當年，那銀錢這麼些年，又是起房子，又是給阿貴娶媳婦，考秀才，哪還有幾個錢剩下？
”蔡婆子沒好氣地說着。

　　“反正，這事不能做。
”姜栓柱瞪圓了眼珠子，說：“這要是給人知道了，誰還敢将閨女嫁到我們姜家？
”

　　“你放心，老頭子，這事人家都已經想好了，日子到了，自有法子，轎子一擡，方氏進了錢家的門，我們拿了銀子，方氏自個不要臉，送上門當小妾，這髒水，潑不着我們身上。
”蔡婆子心底喜滋滋的，仿佛看到大把的銀子朝着她湧進來！

　　三十兩銀子，這可真是一筆巨款！

　　晚上，蔡婆子特意買了一點肉，心知内情董氏，也吃得格外地歡，往後兩三年，都不用操心相公沒錢去考秀才了，等日後她成了秀才娘子，不說村子裡的人羨慕死她，就是縣裡，以前的小姐妹，也得羨慕她吧？

　　是以，這天晚上，董氏極盡溫柔地伺候着姜貴。

　　“娘。
”姜珠想了很久，還是悄悄地去找蔡婆子了，蔡婆子坐在床上納鞋子呢，看到姜珠那縮手縮腳的樣子，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說：“幹嘛呢？
”

　　她怎麼就不像她姐呢？

　　這沒出息的樣子，看着就讓她來氣。

　　“娘。
”

　　姜珠小心地挪動着步子，走到蔡婆子面前，支吾着半天，也沒敢說出幾句話。

　　“沒話說就回屋去。
”蔡婆子睨了她一眼，說：“你就這麼點出息，以後還怎麼嫁到大戶人家去？
指望你，還不如指望你姐呢。
”

　　被蔡婆子數落的姜珠，垂着頭，蹲在姜婆子面前，說：“娘，你真要讓二嫂到錢家沖喜嗎？
二哥才死。
”

　　她的話說到一半，蔡婆子擡手一巴掌就拍了下去，她厲聲問：“你哪聽來的消息？
”

　　“我，我就是今天聽到你和爹說事。
”姜珠捂着被打的臉。

　　“我告訴你姜珠，這事，你就當沒聽到，嘴巴給我閉緊點。
”蔡婆子警告地說：“你想想，你大哥要考秀才，你要嫁妝，哪樣不要銀子，怎麼，你不要嫁妝，就一個光人去嫁人？
”

　　“可是二嫂……”姜珠蹙着眉。

　　蔡婆子睨了她一眼說：“什麼二嫂，要不是她，能把你二哥克死？
你二哥不死，本來再攢攢，你的嫁妝也有了，現在，你想要嫁妝，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地嫁人，這嘴巴，就給我閉緊了，要是你敢告訴方氏，我就剝了你的皮！
”

　　“聽到沒有？
”蔡婆子呵斥着，見她一副呆呆的樣子，再三警告着，一直到姜珠點頭，她才讓姜珠回屋。

　　……

　　“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姜荷每天穿梭在山林，倒是自在得很，哼着小調，看見野菜就摘野菜，看到兔草就打兔草，看到草藥就采，可憐，這附近的草藥都快被她這一天天地給采光了！

　　“姜荷。
”姜雲背着柴，路過姜荷的時候，忽然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姜雲，你說什麼呢？
”姜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姜雲看了他一眼說：“哥，我想問問小荷要不要菜種，春天來了，要種菜了。
”話落，他大聲問：“小荷，家裡有南瓜苗，紅豆種子，你要嗎？
”

　　“要。
”姜荷飛快地點頭，說：“不過，你能給我嗎？
”

　　“你是我妹妹，為什麼不能給！
”姜雲大聲說着，道：“等我回去，就把這些苗給你送來。
”

　　姜青睨了他一眼，直到姜荷離開，他才問：“姜雲，你不會通風報信吧？
”

　　“大哥，什麼通風報信？
你們瞞着什麼事了？
”姜雲一臉疑惑，他的模樣本來憨厚，這呆呆的樣子，讓姜青打消了懷疑，他随口說：“沒什麼，就是讓你離姜荷遠點，她們已經和我們姜家沒什麼關系了。
”

　　“大哥，她怎麼也是我堂妹。
”姜雲倔強地說着。

　　姜青挑着柴，催促道：“趕緊送回家吧，累死我了。
”

　　姜雲默默看了一眼姜青半擔柴，再看他挑得滿滿的柴，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

　　三日後。

　　蔡婆子帶着姜珠上門了。

　　“翠英啊，這裡有些菜苗和菜種，你都拿去種，這總不能吃别人家種的菜。
”蔡婆子讓姜珠把菜苗遞上前。

　　姜珠唇動了動，被蔡婆子一眼掃過去，姜珠扯出一抹笑容說：“二嫂，這裡面的菜種不少。
”

　　“娘，謝謝你。
”方翠英受寵若驚，她嫁進姜家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蔡婆子這麼和顔悅色的呢。

　　姜蘭從屋子裡走出來，将鐵鍋和鬼芋全部都給藏了起來，對蔡婆子可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好孩子，委屈你了。
”蔡婆子歎了一口氣說：“姜二走了之後，委屈你們母子幾個人住在這裡，今天，我買一斤肉，今兒個，大家一起吃頓飯。
”

　　“我家也沒鍋，做不了。
”姜荷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肉，不冷不熱地說着。

　　方翠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蔡婆子，蔡婆子突然對她這麼好，都讓她覺得渾身不對勁。

　　蔡婆子笑眯眯地說：“放心，去我們家，也是你們家。
”

　　“不行，你們家門檻太高了，我邁不過去。
”姜荷笑嘻嘻地看着蔡婆子，笑意不及眼底，那目光，總讓蔡婆子覺得幽幽的。

　　“小荷。
”方翠英不贊同地看向姜荷。

　　“娘，我說錯了嗎？
當初姜家趕我們走的時候，大雪天，要不是有這塌了一半的房子，我們就得凍死在外面，當然，我們現在活得好好的，全靠爹在天之靈保佑着我們呢。
”姜荷的話裡帶着刺，哪怕年紀小，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就是，我們死也不回姜家。
”姜蘭附和地說着。

　　方翠英看着兩孩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婆婆突然對她這麼好，讓她受寵若驚。

　　“唉，是奶奶的錯，那，奶奶把肉做好了，我們一起吃頓飯，行嗎？
”蔡婆子避開了姜荷幽幽的目光，看向姜蘭，裝着一副慈愛的模樣。

　　姜蘭别過頭，也沒拒絕。

　　“那你把姑姑也帶來一起吃飯吧，其它人就别來了，我們家小，擠不下。
”姜荷的視線落在姜珠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