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還以為牛皮紙這種落後工藝的紙張，他們造紙廠是半人工做得呢。

　　那樣的話，紙張的厚薄最後一步由人工挂漿多少來決定。

　　機器的話，對她來說更不錯。

　　“你可以改？
改什麼？
”楊剛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學過機械設計。
”程惠道。

　　“哦？
”楊剛一臉不信，要不是程惠挺着個肚子，他還以為她未成年呢！

　　江大媽現在見不得任何人質疑程惠！

　　“人家說能改就能改，你哪那麼多廢話！
快帶我們去看看，我們要定好幾萬張牛皮紙呢！
”江大媽道。

　　“好幾萬？
”楊剛這才來了精神！

　　他還以為他這拐彎姨是來找他買殘次品的呢！

　　“也許是幾十萬張。
”程惠道：“不過要看貴廠的牛皮紙符不符合我的要求，如果不符合的話，我再去别的廠看看。
”

　　“别啊，來都來了，你這身子大冷天的折騰多麻煩！
走走走，我們去車間好好看看！

　　“我們廠的牛皮紙全省最好！
我們廠的你要是看不中，那找不出更好的了！
”

　　這句話不算吹牛逼，機器生産出來的質量比手工的更穩定。

　　其他廠也有機器，那也是一樣的機器，生産出一樣的東西。

　　楊剛一邊帶路一邊問道程惠：“你們是？
怎麼稱呼？
”

　　他之前以為她們是江大媽帶來的熟人。

　　唯一一個年長點的男人張友，還站得最靠後！
他沒辦法把幾個人想得來路多麼大。

　　“我們是阿縣食品廠的，要定一批新包裝。
”程惠道。

　　“哦，那怎麼不是上面直接下任務？
怎麼找我姨這來了？
”楊剛刨根問底。

　　食品廠當然需要包裝，正經大食品廠，誰還不賣個餅幹？
糖果？
這些一般都需要包裝。

　　不過這些都有專門的部門調配，上面就給某個包裝廠下任務了，讓他們專門給哪些食品廠做包裝，做好了給人家送過去。

　　沒他們造紙廠什麼事！

　　他們造紙廠造的紙，也是按任務分給各個需要紙的工廠，比如衛生紙廠、印刷廠等等。

　　“我們廠新接了一些計劃外的任務，給百貨大樓和機械廠做員工福利，就沒有計劃内的包裝，得自己定。
”程惠道。

　　這是很普遍的現象，廠和廠之間可以互相交易，買或者換員工福利~

　　楊剛恍然大悟，信了，頓時更熱情了。

　　牛皮紙是最次的紙....不能寫字不能擦屁股，大多數用來包點心。

　　但是随着時代進步，塑料包裝越來越多，牛皮紙的需求量就越來越少了。

　　但是他們廠前兩年剛剛花重金買了套生産牛皮紙的設備，結果剛得意沒兩年就要閑置了，心疼！

　　主要是，這設備當初是他主張買的！

　　現在一個月開機兩天就能完成一個月的生産任務，其他時候都閑着，廠裡從上到下都對他很有意見！

　　因為當初買設備的錢，本來是打算蓋福利房的。

　　結果買了機器，閑着，房子還沒錢蓋了！

　　楊剛本來是不想跟程惠說這些的，但是架不住有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江大媽。

　　從大門口到車間這段路，江大媽就把楊剛賣幹淨了。

　　最後楊剛站到設備面前，破罐子破摔道：“就是這個了，你要是真能改，還改不壞，你就随便改，不過你必須得定100卷牛皮紙！
”

　　用這機器生産出來的牛皮紙，不是一張一張的，下機器的時候已經被卷成大卷了。

　　然後直接送别的廠裡他們自己裁剪自己需要的規格。

　　按照程惠的需要，這一大卷夠她做2000個小包裝的。

　　100卷也沒多少。

　　程惠看了幾眼就知道改哪裡了，主要要把調節厚薄的分針改變一下就可以。

　　“我可以定1萬卷。
”程惠道。

　　楊剛的呼吸頓時重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這機器不大，工作效率也很慢，1萬卷夠它幹半年的！

　　“不過我改過得厚牛皮紙，你不許賣給别人。
”程惠道。

　　“這....”楊剛也不答應這要求，她是來買紙的，不是來買造紙機的！

　　他這機器以後還不能給别人幹活了？

　　“這機器原本的3款規格你可以繼續做，隻是我改過的規格你不能做。
”程惠道。

　　楊剛一愣：“它還可以生産原來規格的？
”他又不是搞機械的，不懂，以為改過的就不能生産别的了。

　　之前他也是去别的造紙廠參觀，看見人家這玩意好，就一門心思要買。

　　“當然可以。
”程惠道。

　　楊剛想了想道：“那行！
”

　　他也沒細想這規矩合不合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1萬卷1萬卷！
也不敢得罪程惠了，拼命想談成這一單。

　　至于以後不賣給别人？
誰會來買？

　　牛皮紙薄一點厚一點有什麼區别？
原來那3款規格就夠用了！

　　他來造紙廠20年了，第一次碰到程惠這種嫌薄的人！

　　其他人肯定沒她毛病多，用原來的就行！

　　初步意向談成，楊剛帶程惠去找了他們造紙廠的廠長。

　　這麼大的事得廠長同意。

　　結果廠長不同意！

　　“簡直瞎胡鬧！
”他看了程惠一眼，轉頭罵楊剛：“你以為那機器是小孩子疊的積木呢？
是個人來，說改就改了？
改壞了怎麼辦？
誰發負責？
”

　　程惠一點不介意他的黑臉，笑道：“我不親自改，我這身體确實有點不方便。

　　“我指揮，第七機械廠的趙廠長可以來改，他沒時間的話，孫立民總工也行，這兩位您信得過了吧？
”

　　廠長的黑臉僵在臉上，猶豫道：“你認識機械廠的趙廠長？
”

　　“他是我表叔。
”程惠道。

　　廠長的臉色好看了，第七機械廠他知道，專門生産高級機床的，直屬中央。

　　那些國産的制造飛機、武器、汽車零件的機床，一半是他們廠生産的。

　　他不懂機械，但是人家一廠子的人肯定都懂，讓專業人士改機器，他放心。

　　就算改壞了，也有人兜底....正好把這燙手山芋甩給他們！
讓他們賠他錢，他們好蓋房子......

　　這麼一想廠長可熱情了，拿起桌子上的電話遞給程惠：“你快給你表叔叫過來，讓他給你改機器！
早改完早開工！
”

　　早改壞早賠錢！

　　他不懂機器也知道隔行如隔山！
一個造機床的會改造紙機？
他怎麼那麼能！

　　程惠記得趙大興辦公室的電話，他反複說過好幾次，有事給他打電話！

　　結果電話打過去，趙大興不在，去百貨大樓了。

　　程惠也知道崔表叔的電話....打了過去。

　　兩個表叔正在屋裡聊程惠呢。

　　聽說程惠讓他去造紙廠改機器，趙大興也很猶豫.....

　　真的隔行如隔山，同樣是機械，也有100個山頭呢！

　　烤箱他都得研究好幾天，造紙機他就在書本上見過，還是十幾年前，現在早忘記了！

　　“他們那個機器哪個廠生産的？
你跟我說，我把他們廠的人叫過來親自改！
”趙大興道。

　　他可以搖人~

　　程惠笑道：“不用，你随便叫個人來，帶着工具箱就行，我會改。
”

　　趙大興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這個小程，還有什麼她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