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第一期展銷電器的時候沒多少人，頂多第一天來看看熱鬧，采購一下五金零件，之後人就少了，等到了後面兩期，人會特别多。

　　但是今天不一樣，距離正式開館還有1個小時，外面就一群人排隊，而且人越來越多。

　　程惠從出租車上下來，一身白色西裝，搖曳地走過去，就像夏天池塘裡的一株白荷，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心情愉悅，渾身一震。

　　“是她！
就是她！
”

　　“就是她賣碗！
”

　　“烤箱也是她賣的！
”

　　有人記得她的名字，伸手高聲喊道：“MS程！
烤箱今天有訂單嗎？
”

　　程惠朝他一笑：“有一點。
”

　　這人一聽隻有“一點”，頓時急了：“我要3....我要500台！
有嗎？
”

　　“這個有，不過要按照我們的規矩來，先到先得。
”程惠說着朝人群一笑，在一衆“保镖”的保護下，穿過人群，進了員工通道。

　　雖然她們隻能進去4個人，但是其他員工除了留下2個看家的，剩下都來了，在外面看貨。

　　會場裡隻展覽樣品，一次不讓拿大批量的貨進去。

　　她送的那些碗和烤箱，都是員工一次一次從門外拿進來的。

　　進了會場，依然忙碌，準備果汁，準備蛋撻，準備厚厚一沓合同。

　　她先簽好名字，剩下就是等人自助下單。

　　林周早早就來了，在展位上等她，見她來了趕緊道：“昨天已經有好幾個外商找到我，希望你給他們開個後門，提前跟他們簽幾千單，他們怕搶不到。
”

　　程惠立刻問道：“你答應他們了嗎？
”

　　林周道：“我當然沒答應，一切都得按規矩辦事，合同必須在會場裡簽，私下簽無效，這個口子不能開。
”

　　雖然很想賺外彙，但是這個口子真不能開。

　　人人都能私下簽，那人人都想鑽空子，就沒人真正來展會了。

　　很多熱門商品私下都賣完了，千裡迢迢趕過來的其他外商撲了個空，下一次就沒人來了。

　　所以就得讓他們搶。

　　程惠道：“....你可以答應他們。
”

　　林周一愣，立刻搖頭，嚴肅道：“小程，你不懂，這個....”

　　“我的意思是，你把他們穩住，告訴他們等展期結束的時候，如果他們還沒搶到，再來找我，我給他們加單，不過，想按期拿到貨，得加錢。
”程惠道。

　　林周......

　　他定住了，腦子飛快計算得失，這麼幹行不行。

　　越想越覺得可行！

　　烤箱不是戰略物資，不像大豆什麼的農産品，今年規定賣多少，就賣多少，多一斤都不行，畢竟自己國人也要吃飯。

　　但是烤箱，多賣幾個也沒什麼問題。

　　按理展期結束東西下架不能再簽約，但是在截止日期之前，給外商加幾個單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而且能多收錢....

　　“就是你不是隻有5000台？
加單太多的話，生産不出來發不出貨，我們要賠違約金的！
慎重。
”林周道。

　　程惠小聲道：“林會長，跟您交個底，我庫存10多萬。
”

　　林周倒吸口涼氣。

　　所有參展的産品，除了正常在國内銷售的同種商品，那些專門走外銷的産品，大家每年都做點樣品來參展，然後根據訂單生産，幾乎不會多生産一件。

　　這是什麼人？
還沒參展呢就敢賭10多萬台，而且他聽說了，這烤箱賣200美元都是成本價，不怎麼賺錢。

　　“你哪來這麼多錢？
你們領導就批？
”

　　程惠看了一眼走過來巡視的一群領導，朗聲道：“賒的。
我們哈市所有企業團結一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有材料出材料。

　　“我們華強電器廠，其實連自己的廠房都沒有，而是借了安東廠的一個車間，所有工人也是從安東廠和第七機械廠借的。

　　“我們的起步資金，是從一家食品廠借的。

　　“我們還欠着安東廠和第七機械廠大筆材料費，我們還欠着造紙廠大筆包裝費，所以這次如果能賺外彙，都是大家共同的功勞，不是我一個人的。
”

　　聽見的人都一愣。

　　再看看她身旁漂亮高級賣出去幾千台的烤箱，這種工廠竟然這麼“簡陋”？
連自己的廠房都沒有？

　　人群裡，幾個人的表情有些變了，眼睛頻繁眨動，在思索什麼。

　　程惠跟人群後面的齊安國對視一眼，齊安國眼裡也是意外和若有所思。

　　程惠轉開視線，跟一群領導寒暄了幾句，就忙着做蛋撻去了。

　　第一批蛋撻烤好，場館大門打開，人群蜂擁而入，幾個人拿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了程惠面前。

　　程惠伸手一指：“要烤箱的來這邊，要搪瓷碗的去那邊，跟工作人員說數量，他們會給你們對應的合同！

　　“簽了烤箱合同的人，11點的時候回來抽獎！
”

　　有人大聲問道：“買一台烤箱也能抽獎嗎？
”

　　“可以！
”程惠道。

　　一句話，本來不想買烤箱的人，都想買一台了。

　　200塊錢也不貴，卻能參與抽獎，如果運氣好又中一台，不就賺大了？
運氣一般隻抽中搪瓷碗也很不錯。

　　萬一他就是那個運氣好的人呢？

　　再說，這烤箱真好看。

　　程惠今天重新布置了一下展台，又拿出幾台擺高了一些，所以現在不用擠到跟前就能看清楚了。

　　這回但凡路過的人都能看見她這賣什麼了，多看幾眼就走不動路了。

　　還有，蛋撻好香，能烤出這麼香的蛋撻，這烤箱性能絕對不錯。

　　人群自覺分成兩隊簽合同，每個簽合同的人還能帶走兩隻蛋撻一杯果汁。

　　她今天大方了，給倆蛋撻。

　　主要是這些都是客戶了，金主爸爸。

　　兩邊其實還可以互相簽，簽完烤箱合同的人，程惠會順手給他一份搪瓷碗的合同，問他簽不簽。

　　“省得您再去排隊了。
”她笑道。

　　笑容這麼甜，人又這麼貼心，但凡被推薦的人，最少簽個小單，買10個碗，或者買一兩個烤箱。

　　2個小時之後，這活交給林周幹，她出去喂孩子去了。

　　再回來，程惠就宣布烤箱隻剩下100個零售名額了，昨天跟領導申請的份額已經都賣完了，大商家想買，得等她今天晚上回去問問領導，還賣不賣。

　　人群裡，一個托兒匆匆從門外跑進來，邊跑邊喊：“不要啊！
我還沒買到！
我剛剛跟我們總公司請示去了，我們總公司說全要了！
你們還剩多少庫存？
我們都要了！
不管幾萬台！
”

　　這托兒今天梳着個島國發型，倒是沒有人懷疑他的購買力和蹩腳的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