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畫了一輩子圖紙，手穩，不用尺子就能畫直線、畫圓。

　　她拿出看家的本事，舉重若輕地畫了個戶型圖。

　　清晰明了。

　　程建明和趙大興都擡頭看她。

　　内行一看就知道有沒有！

　　就沖這控筆，就知道她是下過苦工的。

　　“行啊大侄女，以後誰要是再敢說你是野路子，不專業，我跟他急！
”趙大興道。

　　程惠笑笑，問道父親：“您看這戶型行不行？
”

　　沒等程建明說話，趙大興就道：“行啊，這有什麼不行的？
一看就敞亮，我都想要了。
”

　　程建明點頭，确實沒什麼不行，除了奢侈點。

　　很多領導的房子都沒這麼漂亮。

　　他似乎也找到了方向......

　　“樓不要蓋太高，4層就行。
”程惠又道：“要蓋得漂亮一點，這樣的。
”

　　她刷刷刷，又畫了個後世洋房的外觀圖。

　　這個沖擊力就比戶型圖大了！

　　幾十年後的洋房也比現在的樓房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程建明的呼吸都重了！
眼睛黏在圖紙上拔不下來。

　　“這是你設計的？
”他聲音有些緊繃道。

　　“不然呢？
”程惠笑道：“不是您親眼所見嗎？
”

　　“我是說，你以前沒看過别人的設計圖？
”程建明道。

　　不是他不相信女兒，實在是這圖紙，太重要了！

　　“你怎麼說我大侄女呢？
你這麼說話我可不樂意了啊。
”趙大興道：

　　“這麼漂亮的房子，我是沒見過！
我敢打包票我們省城沒有！

　　“你們京城有嗎？

　　“滬市我也去過，也沒見過，國外我都去過，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

　　“你說她看别人的，她上哪看去？
”

　　趙大興雖然有故意讨好程惠的嫌疑，但是他真的有點激動，搞設計的人最見不得别人說他抄襲！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程建明不知道怎麼解釋，幹脆就不解釋了！

　　他拉着程惠的手道：“走走走，你立刻馬上跟我回京城！
就沖這張紙，京城設計院你肯定能進！
”

　　趙大興這次是真急眼了！

　　我當你是親兄弟！
你挖我牆角？

　　“不行不行不行！
程工是機械設計類的天才，蓋房子就埋沒她了，是國家的重大損失！

　　“是機械重要還是房子重要？
”趙大興問道程建明。

　　程建明很想說房子重要，但是他也會看眼色，他知道自己說出來很可能會挨打。

　　程惠笑道：“爸，我叔說得對，還是機械更重要，至于房子什麼的，你一看就會，不需要我。
”

　　程建明.....還真是。

　　他專業人士，程惠又是一筆一筆在他眼皮子底線畫出來的。

　　他現在就能照着畫一個！

　　“我就是覺得這麼畫好看，就這麼畫了，至于房子具體怎麼蓋，還是得靠專業人士。
”程惠把筆遞給程建明。

　　這個程建明是真專業，又聽了程惠一梯兩戶的要求，頓時知道怎麼畫了。

　　他留在機械廠辦公室畫圖，一邊畫一邊看清了自己将來要努力的方向！

　　程惠卻要走，她問道趙大興：“叔，從這去紅星鞋帶廠、東風鐵桶廠、汽輪機臉盆廠、飛鴿暖壺廠，怎麼坐公交車啊？

　　“我要去這些廠買廢鐵、買鞋帶，好給你們做手提袋，做好了明天就能交一批貨了。
”

　　趙大興低頭看着她，你是真奸啊！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讓你坐公交車去？

　　不過她這小聰明耍得是真可愛啊！

　　“小孫小孫，過來，拉程工去給我們廠搞福利！
路上開慢點啊，程工可是我們廠的大功臣！
有點閃失唯你是問！
”趙大興喊道。

　　本來就沒有幾個人有意見，他這麼一喊，有意見的也憋回去了。

　　廠裡有兩個姓孫的司機。

　　孫鵬年紀稍微大一點，三十多不到四十，另一個隻有二十多，按理他是小孫。

　　但是孫鵬跑得比他快！

　　立刻上車把小車開到了程惠旁邊，一溜煙地拉着她走了~

　　小孫有些不明所以，這玩意有啥好搶的？
閑着不比出門好嗎？

　　現在雪天路滑，開車極其危險，出了車禍雖然是廠裡修車，但是司機的名聲肯定也不好。

　　車傷的嚴重些，這個司機甚至要下崗！

　　所以一到冬天，司機班的人能不動就不動！

　　頭一次看到有人這麼積極。

　　老孫的車開得很穩，先帶程惠去了紅星紙盒廠。

　　其實今天食品廠的人兵分兩路，程惠和程建明坐小車直接來了機械廠。

　　那邊張友和郭大軍、喬大媽、老黑已經到了造紙廠。

　　張友是熟面孔，郭大軍又帶着公章帶着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帶着一批牛皮紙走了。

　　去紙盒廠讓人加工包裝袋。

　　程惠到了這，帶上江大媽去了鞋帶廠。

　　鞋帶廠已經提前知道了信兒，簡直是全廠出動，列隊歡迎程惠！

　　看到程惠和江大媽是從一輛小車上下來的，巴掌頓時拍得更響了。

　　現在，小車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到一定級别坐不着車。

　　有錢都不好使，有錢也不能私人買車，不允許。
所有汽車，大的小的都是公家的。

　　程惠打量着這個鞋帶廠，比紙盒廠更小，一共就20來人。

　　也是女多男少，少數幾個男的不是歲數大的，就是有殘疾的。

　　程惠跟50多歲同樣出身街道辦的大叔廠長寒暄完，就直奔主題：“我看看鞋帶，都有幾種？
”

　　“你要哪種我們就可以給你進哪種！
”廠長大叔道：“我們跟繩子廠熟！

　　“我兒子就在繩子廠當車間主任，你要什麼樣的就給你生産什麼樣的！
”

　　程惠......怪不得這人來當鞋帶廠廠長。

　　她看了看幾款鞋帶，選了唯一一款圓形的。

　　“就要這個，先把你們的庫存消耗了，不拘黑的白的，然後你跟繩子廠說，做成牛皮紙一個顔色的。
”程惠道：

　　“但是有兩點要求，一是結實，二是不掉色。
”

　　“好的好的，沒問題！
”廠長大叔道。

　　“這鞋帶你們賣多少錢一雙？
”程惠問道。

　　廠長大叔看了江大媽一眼道：“以前我們是賣1分錢1雙的，但是老江跟我說了，一隻鞋帶從中間剪開分兩半，就夠她穿一個袋子的。

　　“我們要給她剪開，還得給繩子重新卡個頭，需要人工和卡扣...”

　　程惠沒等到他說完就道：“2分錢一雙，1分錢一隻，夠嗎？
”

　　“夠夠夠夠夠了！
”男人點頭如蒜搗。

　　這果然是個散财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