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手術室裡比着慘叫，但是很快張癞子就叫不出來了，徹底暈了。

　　醫生很快出來喊道：“這個男的家屬，他傷得太重了我們處理不了，要麼你們去大醫院看看，要麼就在這，截肢。
”

　　“什麼！
”張癞子的老娘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了：“不能截肢啊不能截肢！
沒了腿他這一輩子不完了嗎？
”

　　“不截肢，他這一輩子就到此為止了。
”醫生40多歲，非常冷靜又冷酷道：

　　“他耽誤太久了，其實去别的醫院希望也不大了，去了也是截肢，而且他挺不到那。
”

　　突然，張癞子的一個本家叔伯道：“門口有輛車！
能不能用小車送他去？
快，就能挺到吧？
”

　　大夫猶豫地看向程惠，他知道車是程惠的。

　　趕馬車去又冷又慢，到省城醫院得半天時間，肯定挺不到，但是小汽車的話，一個來小時應該.....

　　“不借。
”程惠幹脆道。

　　她老公好不容易把人幹剩血皮了，她還能給敵人來個恢複術？

　　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她從來不幹。

　　沒想到她拒絕得這麼幹脆冷酷，衆人一靜。

　　然後高家村的人就看見了程惠的模樣，還有她的肚子，還有高老三。

　　這麼多關鍵詞一聯系，他們就猜到了，這個漂亮女人可能就是程惠。

　　衆人頓時理解了，但是理解卻不表示贊同。

　　張家村的人也很團結，張癞子姓張，當年他爹活着的時候，在村裡人緣非常好，所以張癞子出事，衆人連挖一宿，今天也是一群人送他來醫院。

　　立刻有人對瞎眼老太太道：“大娘，這就是程惠，門口小車是她的？
你求求她，讓她快送癞子去大醫院，腿就能保住了！
”

　　程惠看了這人一樣，賊眉鼠眼的，也不像什麼好人。

　　張老太太一聽這人是程惠，立刻睜着白茫茫的眼睛看向程惠的方向，臉上的表情扭曲掙紮。

　　她不是全瞎了，她就是重度白内障，視線模糊，但是能看見光，能看清個影。

　　程惠在這啊......

　　她顫巍巍地朝程惠走過去，白茫茫的眼珠子，扭曲的表情，看起來很吓人。

　　一隻很安靜的高大寶突然蹿了出去擋在老太太跟前：“求也不好使，别白費吐沫了！
我嫂子還要上班呢，耽誤了生産，讓國家損失幾百萬，你們賠得起嗎？
”

　　“嫂子我們快去上班吧！
”

　　程惠點頭：“走。
”

　　結果張老太太一下就沖過去擋住程惠的路，“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

　　“之前的事是他不對，但主要也是你婆婆不對，是你婆婆指使他的！
他就是老實....”

　　“你已經讓人踩折他一條腿了！
現在他兩條腿都折了，你滿意了吧？
”

　　“現在你行行好，救他一條命吧！
我給你磕頭了！
”

　　老太太說完“邦邦”磕頭。

　　看得張家村的人于心不忍，跟着說道：

　　“你就救救他吧！
”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欠你的都還了。
”

　　“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

　　他們堵住了程惠的路。

　　蔣拳已經站在程惠跟前，警惕地看着他們。

　　哔哔可以，誰要是敢伸手伸腳，他保證讓這醫院的大夫忙不過來！

　　程惠看着張家村的人，特别是跪在地上的張老太太，想起了上輩子。

　　上輩子她被張癞子害得早産了，張癞子被她紮了一剪刀在手上，趁亂跑了。

　　當時她已經鬧出動靜，一路上就有人看到了他的身影。

　　之後她忙着生孩子，忙着恢複，朱秋芳又找機會偷了她的孩子要扔掉，她又搶回來。

　　那段日子她就哪都不敢去，死死地守着孩子。

　　就顧不上張癞子，再說當時她也不認識張癞子，指認不了。

　　這件事就被拖沒影了。

　　然後村裡就有了她和張癞子早就不清不楚的傳聞，再加上她孩子早産，對不上日子，這孩子不是高遠的傳聞幾乎做實了。

　　她名聲徹底臭了。

　　等她搬出高老三家之後的一天，張老太太就上門了，來提親！

　　說等她啥時候跟高遠離婚了，張癞子就來娶她，他們不嫌棄她名聲不好！

　　現在程惠還記得這老太太當時那一臉得意又高高在上的表情。

　　而這老太太因為眼瞎不用幹活，天天就坐在他們村的井邊散步謠言，說程惠怎麼跟她兒子好上的，經常晚上偷偷來她家，又管她叫媽，又給她幹活，還說以後給她生孫子！

　　說得真真的，衆人都信了。

　　程惠就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着這老太太，任張家人在那哔哔。

　　高老三和高啟山要開口跟他們理論，或者保護她沖出去，程惠都沒讓！

　　哔哔吧，再求她幾個小時，她就答應了。

　　就是不知道張癞子等不等得起。

　　張家村的人還沒發現這個問題，隻當程惠在猶豫，或者喜歡看張老太太的低姿态。

　　醫生卻等不及了：“快點，到底送不送？
不送人就流血流死了。
”

　　程惠聽他口語不是本地人，問道：“大夫，您京城人？
”

　　醫生愛答不理地看她一眼，沒吱聲。

　　程惠看他的氣勢，就像個大主任，卻身在一個北方小公社醫院....可以理解，畢竟是這個年代，很可能是有問題被下放的。

　　“巧了，我也是京城人。
”程惠用一口京城話道。

　　之前她跟衆人說話都是用得東北話。

　　大夫這才好好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那到底是送不送啊，他等不了....”

　　手術裡裡突然跑出個護士：“陳醫生！
病人要不行了！
”

　　醫生立刻進了手術室。

　　很快裡面又響起張癞子的慘叫。

　　張老太太急壞了，跑過去砸門，就想進去。

　　過了幾分鐘，門又開了，一個護士在門縫裡喊了句：“男病人雙腿已經被截肢了，你們快去交錢吧！
”

　　說完“啪”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衆人......

　　程惠有點想笑，她知道這大夫為什麼在這了，就這私自做主的态度一般家屬也接受不了。

　　但是她喜歡！

　　“好了，現在也不用我送了，走了。
”程惠道。

　　張家村的人都看着她，眼神不善。

　　張老太太突然沖了過來：“我跟你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