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嘞，孫爺爺。
”程惠道。

　　昨天坐車回去的時候，她背後打聽了，孫标這人雖然有些這樣那樣的小毛病，比如愛反悔，愛耍賴，但是沒聽說什麼劣迹。

　　真有什麼大毛病，早一封舉報信下去了。

　　現在的舉報信那是嘎嘎好使，都不咋需要證據，三人成虎、衆口铄金就是證據。

　　“你看你，叫孫爺爺就不親了，叫爺爺吧？
”孫标道。

　　說完還有點唏噓，他還有求人叫他爺爺的時候....好歹比叫别人爺爺強！

　　“行，爺爺。
”程惠笑道。

　　“哎哎！
”孫标也笑了。

　　他昨天晚上也回家打聽程惠的事情了，圈子不是一個，沒打聽到多少，但是她真是兩個廠長的事兒是準的。

　　“我二兒媳婦和大孫子、二孫女，打算去你那個食品廠工作，我直接讓他們找過去了。
”他說道。

　　“那邊我都交代好了，隻要報您的名就留下，放心吧。
”程惠道。

　　孫标點點頭，帶她去了三号車間。

　　這個車間專門做沙發的。

　　一進屋，程惠就看到了很多成品，但是款式隻有兩個，一個單獨沙發座椅，一個四人座的長條沙發。

　　都是黑色的，真皮面料，款式嘛，就是長方形，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用真皮都是因為皮革比較稀有，而且也不便宜，不結實，隻能用真皮。

　　“小王，小李，過來一下。
”孫标喊道。

　　很快，兩個在車間裡來回溜達的男人走了過來。

　　雖然是“小王”“小李”，實際都40多歲了，是這車間的正副主任。

　　“廠長，什麼事？
”兩人過來問好，語氣也就那樣，能聽出點敷衍，跟孫标說話，眼睛卻看着程惠和蔣拳這個奇怪的組合。

　　孫标感覺到兩人的态度，心刺了一下。

　　這兩人簡直是他看着長大的！
本來就是家具廠的職工家屬，後來進廠工作，也是他提拔起來的。

　　現在他還沒走呢，茶就涼了！
他們已經連裝模作樣的恭敬都沒有了。

　　“這是程廠長，我幹孫女，京城來的，我請程廠長給我畫了個沙發圖紙，你們看看，做出來。
”孫标把圖紙遞了過去。

　　兩人接過，眼睛就是一亮。

　　好東西一眼就會被人喜歡。

　　而且程惠畫了3D素描的效果圖，那是嘎嘎好看。

　　再看後面，還有詳細的制作數據，照着就能做出來。

　　兩人都擡頭看向程惠。

　　“果然京城來的，就是不一樣！
大學生吧？
專業的？
”王海問道。

　　李清道：“你沒聽見剛剛廠長說嗎，是個廠長，什麼廠長？
家具廠？
”

　　孫标道：“電器廠。
”

　　他沒說兩個廠長，感覺說了兩人會更不信。

　　兩人.....這也不搭啊。

　　程惠笑道：“大家先看看這沙發能不能做出來吧。
”

　　“能是能，就是缺工具，這是什麼？
彈簧？
沒見過這樣的彈簧，也沒有這種鐵網，做不了啊。
”王海道。

　　程惠說解決沙發的彈簧問題，就是用了蛇形彈簧和罩鐵絲網兩種設計取代原來的壓縮彈簧。

　　這兩個各有利弊。

　　蛇形彈簧，不是豎起來的圓柱形的壓縮彈簧，就不存在時間長了紮破海綿的問題。

　　但是它是扁平的，就在底座和靠背各鋪一層，沒有多麼大的彈力。

　　後世的沙發基本都用這種，彈力都靠優質海綿。

　　但是現在海綿質量又不好，如果用蛇形彈簧，那紮破海綿的問題解決了，彈力卻不如壓縮彈簧好。

　　彈力好，才是現在沙發的最大賣點。

　　所以程惠也留下了壓縮彈簧的設計，解決它紮破海綿的問題，隻需要在上門罩上一層足夠結實細密的鐵絲網，護住海綿就可以。

　　“我讓車床廠在做了，估計一會兒就能送一些樣品過來。
”程惠道：“你們先把其他部分做好。
”

　　兩人又看了程惠一眼，她讓車床廠做了？
她讓做人家就給做？

　　“車床廠的趙廠長是我叔。
”程惠道。

　　“哦哦！
”兩人趕緊點頭，終于對程惠露出個笑臉。

　　他們知道車床廠，他們家具廠的彈簧就是從車床廠買的，隻有車床廠有機器能做。

　　結果彈簧總紮破沙發，他們就賴彈簧的毛病，肯定是他們沒做好！

　　他們幾次跟車床廠反應，讓他們改良改良，讓他們做出既有彈力，又不紮沙發的彈簧。

　　趙大興讓他們滾.....沒有這種東西。

　　結果怎麼樣？
現在有人做出來了！

　　兩人一看設計圖就懂了其中的奧妙，覺得這設計靠譜！
問題解決了！

　　“趙廠長還是把話聽進去了，給我們設計了！
真是個好廠長啊。
”

　　“咱們孫廠長也是好廠長，給廠裡找到了這麼好的設計圖。
”

　　“這沙發做出來大家肯定搶着買！
”

　　兩人說了幾句就趕緊散了，叫了手裡的大工小工，一起過來做其他部分。

　　孫标皺眉，想說這設計不是趙廠長做的，而是程惠做的，但是眼前沒人了。

　　再說，說了他們也不一定信，看他們的表情，他們連這沙發是程惠設計的都不信。

　　而且，他也不确定這彈簧是不是程惠設計的。

　　“你說趙大興是你叔？
什麼叔？
”孫标問道。

　　“幹叔。
”程惠道。

　　孫标.....是他這種幹爺爺的幹嗎？

　　王海叫了人過來幹活，他左看右看，突然道：“我上趟廁所。
”

　　出了車間他就朝廠長辦公室跑去。

　　那裡還有兩個副廠長辦公室。

　　很快，許金州和陳信厚就一起過來了。

　　“孫廠長，您看看您，雪天路滑，您怎麼還親自來車間了？
小王和小李都是在單位幹了一輩子的老人了，這點活出不了錯，不用您時時刻刻盯着了。
”許金州笑呵呵道。

　　他戴着眼鏡，四十多快五十的樣子，一身領導氣派，啤酒肚已經有五六個月大了。

　　這還是程惠第一次見有啤酒肚的廠長。

　　陳信厚跟孫标點點頭，直接把沙發圖紙要過來看了半天才還回去。

　　“好東西，孫廠長，您在哪找到的這設計圖？
咱們廠的沙發要大賣啊，工人又得加班加點幹活了。
”陳信厚道。

　　他也四十多歲，看着比許金州年輕一些，也沒有啤酒肚，長得也忠厚老實普通人的模樣。

　　但是說出來的話一點不忠厚老實。

　　孫标皺眉，感情他弄來了這麼好的圖紙，結果不是他有功，而是他讓工人辛苦了？

　　但是現在跟他們吵這個，又顯得他小氣較真，跟個胡攪蠻纏的女人似的。

　　他在這上面吃過好幾次虧了。

　　他忍了下來，道：“這是我孫女，程惠，圖紙是她畫的。
”

　　“幹”字都去掉了，顯得親一點。

　　兩人這才好好打量程惠，真的假的？
她設計的？
不信！

　　突然，許金州看見程惠手裡卷成一卷的一沓圖紙，眼睛一亮問道：“小同志，你還設計了其他圖紙？
我看看。
”

　　說着就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