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和高遠回了西屋，發現高大寶穿着棉襖在炕上睡着了。

　　程惠推推他。

　　高大寶眼睛沒睜就喊道：“誰？
不許動被！
”

　　睡着了能不能看好被子先不說，他這态度絕對夠敬業。

　　程惠從兜裡掏出一個威風蛋糕塞到他手裡：“回屋睡覺去吧，明天嫂子還讓你看被。
”

　　天黑，高大寶不知道手裡是什麼東西，但是不耽誤他往嘴裡塞，幾秒鐘，一個蛋糕吃完了。

　　真好吃！

　　高大寶回頭摸摸被子，幹的，兩丫頭沒有趁他睡覺過來搗亂，嗯，她們不敢，不然他真打。

　　“嫂子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高大寶高興地回東屋了。

　　但是很快，就傳來他的嚎叫：“什麼味？
爸，你吃餃子了？
給我留了嗎？
沒有？
爸！
你是我親爸嗎？
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兒子！
不是拖油瓶！
”

　　程惠笑笑，洗刷睡覺。

　　幾乎沾枕頭就睡了。

　　高遠折騰了一會兒都沒折騰醒，他心疼地給她掖掖被子，抱着她睡覺了。

　　他媳婦一天天真的太累了。

　　第二天一早，程惠沒有去上班，7點多，郭大軍就跟着一輛卡車來了村裡。

　　車上裝着紅紙、油墨還有各種工具，刮闆、剪子、刀子、尺子什麼的。

　　東西卸下來，程惠立刻開始教衆人如何生産。

　　都是幹活麻利的人，學這種簡單的操作，很快就上手了。

　　然後程惠發現人找少了。

　　30個網版，就用了30個人，還得有人做輔助，得把印好的拿走晾一下再摞起來，還得有人重新鋪紙。

　　還得有大量的人手裁剪。

　　還得有人管後勤，給各個房間燒爐子。

　　人不能動壞，紙也不能凍碎。

　　多虧這是好幾個生産隊共用的一個小學，人比較多，教室多一點，十幾間，不然都不夠用。

　　40個人隻夠一班倒的。

　　應付突發情況是程惠的長項，她立刻找到高啟山：“叔，還得再找40個人，每人工作八小時，先兩班倒吧。
”

　　四班倒三班倒目前有些沒必要，這些紅紙估計80個人兩天就能消耗光。

　　“行，我這就去！
”高啟山立刻要走，又回來：“老三家，我這次選了高巧，再選高繡？
”

　　程惠笑道：“對，就選她倆。
”

　　高啟山笑笑，猜對了。

　　他看高巧和高繡跟高枝一起去住知青點了，就猜到她對兩人印象不錯。

　　程惠又找來郭大軍：“廠長，你再去省城，縣城，把造紙廠、供銷社走一遍，再買20萬張紅紙，别心疼錢，4分錢也買，多花點錢，賬越亂越好...”

　　郭大軍倒不是心疼錢：“10萬張就做不少春聯福字了，再來20萬，送也送不出去吧？
”

　　“省城好幾百萬人口呢，再說也不指着百貨大樓零售，我今天再去各大工廠走一圈。
”程惠道。

　　現在的大工廠，工人動辄幾萬，十幾萬，忽悠一兩個，這些紙就不夠用。

　　郭大軍也想起程惠怎麼得來的幾個表叔了，立刻道：“那行，我這就去。
”

　　程惠拿着一堆剛做好的福字、春聯出去，給了今天開車過來的卡車司機。

　　是鐵桶廠的，早上來送廢鐵，就被郭大軍叫來幫忙了。

　　司機當時很痛快地就答應了，食品廠這些人，是他見過得最敞亮的！
送起東西來，就跟不是自己家的似的。

　　确實不是自己家的哈，但是他打過交道的廠子多了，就沒他們這麼大方的。

　　他給别的廠送東西，最多收到幾顆煙。

　　給食品廠送東西，每次一包煙，兩個蛋糕！
偶爾趕上他們吃飯，還能吃頓肉。

　　看看現在，這好幾大卷東西，程惠都給他打開看了，真好看，今年過年不用求人了，貼出去還有面子，妥了。

　　“以後用車吱聲，隻要我手上沒活，肯定給你們出車！
”司機爽快道。

　　“那就麻煩大哥明天早上再跑一趟，幫我們把做好的東西拉到省城百貨大樓去。
”程惠道。

　　“順道的事兒，不麻煩！
”司機答應了。

　　郭大軍剛走，孫鵬就開車來了。

　　程惠“意外”道：“機械廠有事？
”

　　孫鵬笑道：“沒事，不過廠長命令我，以後我和這車，都聽你使喚，我天天早上來食品廠上班。
”

　　程惠心裡暗笑，看來昨天沒跟趙大興照面就跑是對的，他終于又想起她的重要性了。

　　上杆子不是買賣，她總積極往前湊，人家就真當她不是外人了，使喚起來不要錢了。

　　但是面上，程惠一臉驚訝慎重道：“怎麼回事？
孫叔你來，好好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

　　三個人...高遠像秘書一樣跟在程惠身後進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

　　他主要是怕雪地滑，摔到他媳婦，他得扶着。

　　好吧，他就是不想跟她分開，想這難得的假期，不錯眼地看着他媳婦。

　　“孫叔，你說，趙廠長當時怎麼說的？
”進了屋，程惠慎重道。

　　把孫鵬都整懵了，還以為哪不對，趕緊把昨天趙大興的吩咐一個字不錯地說了。

　　程惠一臉說秘密的表情問道孫鵬：“孫叔，你是不是在廠裡得罪人了？
”

　　孫鵬一臉驚詫：“沒有啊？
沒有吧？
”他也不确定了。

　　“那你來給我開車....我本人當然是相當高興的，但是這對孫叔你不好啊！
”程惠道：

　　“咱說句實在話，我又不是機械廠的人，你來給我開車算怎麼回事？

　　“時間久了，機械廠的領導就忘記你了...”程惠道：“而且我聽說，上面要給趙廠長配個新車？
這新車誰開？
廠裡有後備司機？
”

　　孫鵬的表情終于凝重了。

　　昨天接到命令，光顧着高興了，給小程開車好啊，天天跟着吃好吃的，煙不斷，蛋糕不斷的。

　　但是這點口腹之欲哪有工作重要？

　　人家說得都是為他着想的大實話，他被一杆子支到鄉下來了，廠長的新車誰開？

　　難道他真的得罪了人？
還是因為擋了誰的路，被暗算了？

　　“那現在怎麼辦？
”

　　平時很圓滑的人一時也蒙了，關鍵是他想不到辦法，廠長就是說了讓他給小程開車，他不服從命令，回去換别人來？

　　這可是司機的大忌，當司機的要領就是閉嘴，聽話，絕對服從安排，人家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

　　程惠沉吟了幾秒，突然一臉驚喜地拍手：“哎呀我想到個好辦法，絕對能讓廠長的新車給你開！
”

　　孫鵬也驚喜地問道：“什麼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