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交會要出口的幾萬件商品的名單都報上來了，就差程惠自己的了。

　　要不是她是個風雲人物，要不是她之前的家具大賣了，也不會有人關注。

　　張亮捂着包：“不能看不能看啊，程廠長要求了保密。
”

　　“切，這有什麼要保密的？
不都是公開的嗎？
”一個同事道。

　　“程廠長說了，有人要抄她的設計，我這圖紙一拿出來，幾個小時之後，就有别人報同樣的參展産品上來。
”張亮道。

　　他直接把“陰謀”挑破了，也是絕了。

　　周圍瞬間一靜，目光複雜地看着他。

　　看破不說破啊兄弟？
這都忘記了？

　　真是為了幫程惠，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他就不怕某人給他穿小鞋？

　　突然，衆人朝張亮身後看去，隔壁辦公室的領導過來了，臉色有點不好看。

　　立刻有人表現了，陰陽怪氣地對張亮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各單位和個人，不得把設計據為己有，藏着掖着的，要學會分享，她做了一款圓凳，其他人以後就不能做圓凳了？

　　“什麼她的設計？
那是大家的東西，我們能用她的東西是她的榮幸。
”

　　領導立刻贊許地看了這人一眼。

　　立刻有人學樣道：“她确實不對！
廣交會上同類産品多了去了，光酒水就幾百樣，布料幾百樣，都大差不差沒什麼區别，就她搞特殊？
她出口什麼别人就不能出口什麼？
這也太霸道了！
”

　　其他沒搶到表現機會的人立刻附和：“就是，太霸道了。
”

　　“她做的東西好賣，是她的本事，我們承認，但是她那個小家具廠根本沒什麼生産能力，讓其他兄弟單位分擔一下她的壓力有什麼不好的？
”

　　“對，應該的。
”

　　“沒有那精鋼鑽别攬那瓷器活！
”

　　“堅決不許她藏私！
”

　　衆人紛紛聲讨。

　　說是聲讨程惠，其實主要是看張亮不順眼。

　　因為程惠隻跟他聯系。

　　好處都給他了~内部消息确實說了讓他連升三級，一下子就把中間的大坎跨過去了！
這是很多人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

　　關鍵是，張亮才30出頭!這讓那些熬資曆的人怎麼受得了。

　　張亮似乎被衆人的反應吓到了，趕緊打開公文包掏出裡面的圖紙：“在這呢！
給你們看，給你們看，行了吧？
”

　　衆人頓時紛紛查看。

　　領導也走了過來。

　　結果所有人都皺眉。

　　半晌，有人道：“這是什麼鬼？
”

　　“也别這麼說，其實挺好看的....”

　　“好看個鬼！
我一直覺得這種床陰森森的，跟棺材似的，睡在裡面不害怕嗎？
”

　　張亮贊許地點點頭，還真别說，跟今天見到的棺材比，這個床确實更吓人一些。

　　“吓什麼人？
你們不懂，這棺材，呸，這種床挂上帷幔，特别有安全感！
我小時候就睡這種床，可喜歡了。
可惜現在住的宿舍小，裝不下這種床。
”一個人道。

　　“而且你們看這雕工，多麼華麗，這要是在古代，非王公貴族睡不了，就是現在，普通老百姓家也買不起，外國人會喜歡的吧？
”

　　“可是這雕工太複雜了，一般家具廠做不了吧？
”有人道。

　　“你們别忘了，現在不是有機器可以雕了嗎？
估計不費事。
”

　　“那就，還行吧。
”

　　衆人議論紛紛。

　　不知道是這套家具真好看，還是他們對程惠的迷之自信，覺得她拿出來的東西，就能賣出去。

　　所以竟然沒有人覺得不對。

　　不，也有人發現了。

　　“總之，這套家具不太好賣吧？
到底不是外國人喜歡的風格。
”有人道。

　　張亮立刻道：“程廠長說了，秋交會的時候不管她做什麼，都不會好賣，特别是原來那些普通的家具，他們的市場估計飽和了，就得走另類的冷門路線，才有一線生機。
”

　　衆人點頭：“這麼說也對。
”

　　“那就這樣吧。
”隔壁的領導伸手，把圖紙一一收了起來，看了張亮一眼，拿走了。

　　今天是截止日期，普通商品沒什麼藏着掖着的，早就報上去了，程惠的家具也交上來了，那秋交會的名單，就算定下來了。

　　下午，他們開了一下午的會。

　　張亮這種級别的人，都沒有被要求參加。

　　結果會議結束，他們就得到通知：程惠上報的參展家具，被駁回了。

　　不許她參展！

　　因為她态度不好，竟然想藏着掖着，太自私了！

　　而那套家具圖紙，被複印了幾份，分給了京城其他幾個家具廠，讓他們做出來參展。

　　至于每家能賣出去多少，那就看他們自己的能力了。

　　張亮......

　　他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程惠以為别人隻是想抄她試卷，結果好了，她試卷寫完了，直接被踢出考場了。

　　張亮沖進領導辦公室跟幾個還沒走的領導解釋：“不是程惠自私！
那話是我自己說的！
是我不想讓别人抄襲她的設計，是我想讓她自己出口這款家具，是我想讓她多賺點外彙！
你們不能冤枉程惠！
”

　　領導眼睛一眯：“張亮同志，那你的思想覺悟可有待提高了！
”

　　“我隻是覺得不管什麼東西，讓程惠賣，都能賣出去，賣出更多去！
我們春交會能賺那麼多外彙，是因為東西太好嗎？
不，是因為賣東西的是程惠。
”

　　張亮道：“我把話放在這，那套家具讓别人賣，估計賣不出去幾套！
”

　　“你！
”領導眼睛一瞪，就要訓他。

　　張亮說道：“我去通知程惠這件事吧！
”

　　說完跑了。

　　領導就沒吱聲，确實得有個人通知程惠這件事。

　　他是不敢去。

　　等人都走了，他關上門，給喬良的叔叔打電話：“我就能幫他到這了，讓他好好幹，别到時候真賣不出去，打我的臉！
”

　　“放心，程惠做的東西，總差不了。
”對方笑道：“兄弟，這情我記下了，以後有事兒你說話。
”

　　.......

　　程惠得到消息，也隻是笑笑。

　　本來是吃相不好，現在變成了吃相難看，沒什麼區别。

　　“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