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寒吃着香噴噴的午餐。
前世的高官生涯,養成了他挑剔的性子,尤其是對吃的方面,他更是追求盡善盡美。
他挑剔的舌頭,愣是挑不出考場餐的毛病,還挺香的!
遙想前世的兩次院試,簡直不堪回首!
幹硬的粗糧餅子,還不敢敞開了吃。
這一頓多吃一口,很有可能最後一天就得在考場上餓肚子,隻能拼命喝水混個水飽……他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她,真是他畢生之幸!
晚上,考場上鼾聲此起彼伏。
隔壁臭腳丫的味道,簡直能把蚊子給熏死。
他把林微微準備的耳塞塞進耳朵中,挂了幾個小香囊在腦袋旁,縮着腳,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夢中幾次腳踢着号舍的闆子,把自己給驚醒——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啊!
前世他三年後參加鄉試,身高還沒達到現在的标準呢。
營養跟得上,又注意鍛煉,個頭不就竄上來了?
第三天,他早早就答完題,檢查一遍後,就申請交卷了。
在這憋屈的号舍中待了三天兩晚,聞聞自己身上都一股馊味。
泡面餅幹吃了三天,也該緩緩口味了!
他幾乎是第一批申請交卷的。
出了考院後,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慢吞吞地走回了小院。
在門外就能聽到那丫頭荒腔走闆的歌聲。
推開門,歌聲戛然而止。
林微微猛地一回頭,看到他露出詫異的表情,直朝着他沖過來:“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不會是生病被擡出來的吧?
瞧這臉色和精神頭——不像啊!
“沒有不舒服,寫完了就交卷出來了!
有熱水嗎?
我想洗洗頭,幫我看看,頭上是不是生虱子了!
”江陌寒覺得自己渾身沒有一處不癢的。
林微微一臉驚悚:“不會吧?
考場的衛生條件這麼差嗎?
你坐着歇會兒,我去給你打熱水來!
”
洗完頭,林微微幫他擦幹後,趴在他腦袋上,扒拉着他的發絲一點一點翻找,最後給他一個讓他放心的答複:“别擔心,沒有虱子。
可能是你心理作用吧?
我把水給你拎房裡,你洗洗澡,換個衣服。
對了,我包了小馄饨,蝦仁餡兒的,洗好澡你先吃一碗墊墊!
”
江陌寒洗完澡,吃了一碗鮮香可口的小馄饨,懶洋洋地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前世從考院出來,跟去了半條命似的,肚子餓得咕咕叫,看着路邊的燒餅,數着荷包裡為數不多的銅闆,忍了又忍不舍得花上兩文錢買一個燒餅飽腹,那滋味……唉!
不忍回首啊!
這一世有漂亮能幹的未婚妻跟着,待遇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林二妮兒,真是他的大福星哪!
江陌寒睡了一個多時辰,其餘的五個考生才一臉菜色地回到家中。
林微微趕緊把包好的小馄饨下上,讓每人熱乎乎地吃上一大碗。
嚴景瑜看到洗漱一新,換了一副的江陌寒,問道:“江賢弟出來得挺早的。
不會是第一批出考院的吧?
”
江陌寒點點頭,道:“答完了,在号舍裡呆得憋屈,就先交卷出來了……嚴兄考得如何?
”
嚴景瑜保守地道:“還行吧?
題目都答出來了,就看閱卷人的喜好和評分了!
”
孟景鴻哀歎一聲,搖頭道:“我啊,估計要止步童生了!
最後一題,我腦子稀裡糊塗的,答得很是牽強……”
林子言撓撓腦袋,不确定地道:“我也都答出來了,不知道對不對……”
“行了!
這才考完第一場,都不許對答案,免得影響下一場的發揮。
熱水已經燒好了,洗完澡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覺,别想那麼多!
”林微微打斷了幾人的交談,把人趕去洗澡。
第一場糊名閱卷,取一百人。
身為監察官的袁學士,自然不會缺席閱卷的環節。
每個閱卷人都分到了幾十份試卷,先淘汰一批題目沒答完、字迹不清、有污損的答卷。
然後再一一細評,題目答得不錯的放在一邊,一般的放一邊,内容牽強的直接淘汰……
深夜,貢院中依然燈火通明,那是閱卷人在挑燈夜戰。
大多數閱卷人都看完一輪了,袁學士忍不住問道:“如何?
本屆院試,有沒有令人驚豔的答卷?
”
一個年約五旬的老先生,略顯激動地道:“我這有兩份還不錯,其中一份文采出衆,旁征博引,文章又兼顧務實,的确是個好苗子!
”
袁學士将他推薦的兩份答卷拿過來細細品評。
的确,從答卷上看,兩個人都才華出衆,但其中一人無論答題的角度,還是論點,都極為成熟和老辣,針砭時弊、一針見血。
即便是他來答,也未必能有此人見解之獨到!
再看看答卷上的字體,啧啧,龍飛鳳舞,鐵畫銀鈎,已經顯現出書法大家之質。
這字體……他瞧着咋這麼眼熟呢?
低頭看一眼自己手中兒子送的折扇——原來如此!
院試的兩場考試之間隔了三日,第一場錄取人數是秀才數量的一倍,也就是一百人,用圓圈的方式揭曉,隻寫座号不寫姓名。
第二場考試也是三天,考一文一詩,默寫《聖谕廣訓》中的内容。
江陌寒依然答得很輕松,這類級别的考試,對他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
閱卷人又從海量的答卷中,将他的試卷單獨拿出來,還興緻勃勃地讀給各閱卷人聽,聽者都紛紛露出贊賞的神情——這可是他們中州府的好苗子,将來的國之棟梁啊!
評斷完畢後,那個評閱江陌寒試卷的先生,迫不及待地拆了糊好的彌封,不自覺地将上面的籍貫和姓名讀了出來:“寶清縣仁安鎮,江陌寒……”
新上任不久的知府大人,睜圓了眼睛:“仁安鎮……江童生……那不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名的那位嗎?
制成了龍骨水車的那位?
範先生,你不是仁安鎮的嗎?
此子是不是那位江童生?
”
範先生撫了撫胡須,與有榮焉地笑道:“正是……”
“不得了!
果然不愧是讓天子都另眼相待之人!
”知府大人眼神閃爍了一下,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