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幹啥呢?
”小二娃拎着一籃子青草,走到他身邊,好奇地看着因用力過猛而漲紅了臉的小厮。
小厮幹笑兩聲,道:“啊?
哦!
我是隔壁江童生同窗的小厮……閑着也是閑着,我來瞧瞧你們需不需要幫忙。
”
小二娃放下籃子,幫自家二姐解開繩索,很有禮貌地道:“謝謝哥哥,不用了,我幫二姐就行了!
”
小家夥從柴堆裡,抽出兩根手腕粗的木柴,哼哧哼哧地往院子裡拖。
真是個勤勞又貼心的小家夥。
第二趟回來的時候,林微微攔住了他,把籃子塞小二娃手裡:“你的兔兔們該餓了,去把青草洗洗晾起來。
”
一說到兔兔,小二娃有些糾結地看着小山一樣的柴堆,想幫忙,又擔心兔兔挨餓。
那小模樣,真讓人稀罕。
站在一旁的小厮,突然嘴巴張老大。
我滴乖乖,這小農女可真生猛,男人大腿粗的柴禾,她一下子能抱六七根。
柴都把她的視線給擋住了,卻不見她有絲毫吃力。
小厮偷偷嘗試了一下,同樣粗的柴,他抱上兩根都很吃力。
山裡人……力氣都這麼大嗎?
他用複雜的小眼神看着林微微一趟趟把柴山搬進院子,咽了咽口水——這樣的女人誰敢娶?
要是不小心犯了錯,不得被按地上揍得爬都爬不起來啊!
“二妮兒,江童生的同窗來拜訪,你去山裡幫你馮姨把人找回來吧。
”黃氏一邊擦着手,一邊從隔壁江家走出來。
看到自家閨女搬最後一抱柴,便開口道。
林微微指了指自己?
我?
村子附近山的範圍這麼大,為什麼你們認為我就一定能把人找到?
“好吧!
”林微微放下柴,任命地充當跑腿的角色。
她想了想,循着自己經常下山的那條路,一路往上找過去。
果不其然,在半山腰一處幽靜之地,找到了手裡捧着書,眼睛卻不在書上的小書生。
“你說你,出來賞景就賞景,拿着一本書做什麼樣子?
”林微微不客氣地吐槽道。
江陌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隐晦地從上到下地打量了她,然後又很快移開。
他一言不發,站起身來,拿書的那隻手背在身後,緩緩地朝着山下走去。
林微微一邊的嘴角扯了扯:這小書生高冷範又上來了,不愛理人。
不理就不理吧,反正她已經習慣了。
“有個自稱是你同窗的,看上去脾氣很好的公子來拜訪你。
是你好友啊?
也對,以你的臭脾氣,性子不好的人,怎麼能受得了你?
隻是沒想到,除了我之外,還有人能容忍你的壞脾氣!
”
林微微跟在小書生的身後,學着他走路的樣子,一隻手背在身後,昂首挺胸,像隻高傲的小公雞。
江陌寒的咬合肌動了動。
他現在還叫脾氣壞?
按照他前世的脾氣,臭丫頭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這大山之中,有的是機會和辦法,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徹底消失!
“你們學院的書生,顔值都這麼高嗎?
可以組團出道了,絕對火!
”林微微裝了沒一會兒,就覺比幹半天活都累,把肩塌下來,揪了跟草葉,去撥弄小書生背在身後的手。
江陌寒猛地停住腳步。
林微微猝不及防,差點刹車不及,裝到小書生的背上。
江陌寒轉身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久的林微微都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了,她連忙用袖子擦了擦。
雖然不懂什麼叫“組團出道”,但顔值這個新鮮詞,江陌寒還是猜出幾分其中的意思。
他輕哼一聲,道:“小姑娘,不要張口閉口評論男子的容貌,不莊重!
”
“這不是沒外人在嘛!
我什麼樣子,别人不知道,你還能不曉得?
還用得着在你面前裝樣子,多累呀!
我這叫活得真實!
”林微微理直氣壯地替自己分辯着。
“強詞奪理!
”江陌寒闆着臉留下一句,又轉身朝山下走去。
他的腳步不緊不慢,似乎在遷就着什麼人。
他身後的林微微,一會兒摘花,一會兒追蝴蝶,落下一段距離後,又飛快地小跑着跟上。
江陌寒回到家中,看到馮秋帆坐在自己窗下的書桌旁,拿着一本他寫了詳細注解的書,着迷地看着。
他的手邊,放着一盞清茶,和一碟晶瑩香甜的桃脯。
“馮兄什麼時候回來的?
”江陌寒聲音雖然淡淡的,但能讓他主動開口,已經算是難得的熱情了。
馮秋帆放下手中的書冊,站起身,笑着應道:“昨天到的。
我聽說了你的情況……怎麼樣?
賢弟的傷,怎麼樣了?
”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勞煩馮兄挂念。
”江陌寒看着眼前這張儒雅俊秀,還帶着幾分稚嫩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影子跟前世那位身世顯赫、意氣風發、平步青雲的郡王,重疊在了一起。
馮秋帆歎了口氣,道:“這次,的确是舒美莽撞了……”舒美是吳波的字。
江陌寒看着馮秋帆那張看似誠懇的臉孔,如果他沒有重活一世,深知他的品性,必定會被他的假模假樣哄得團團轉。
馮秋帆這句話,表面上是為他抱不平,實則在挑起自己對吳波的仇恨和不滿。
前世這個時候,母親已經過世,自己滿腔憤懑地躺在床上,心中除了仇恨,還有深深的無助。
馮秋帆在這個時間點出現,跟他一起同仇敵忾地抨擊吳波,替他感到不值。
讓仇恨的種子在他心中飛快地發芽壯大,成為一個一心隻想報仇,不計代價的複仇機器……
默默穩定了心緒,他擡眸看向馮秋帆,淡淡地說了句:“都過去了,此時沒有再提的必要了。
”
馮秋帆雖然訝異他的冷靜自持,卻順着他的話道:“賢弟大度。
這其中或許有誤會,改日我幫賢弟在其中斡旋一二……”
“多謝馮兄,大可不必!
不是一路人,敬而遠之便是!
”江陌寒在書桌旁坐下,指着桌上的桃脯道,“馮兄嘗嘗這杏脯,自家做的,馮兄可不要嫌棄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