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王替她将這五十多位還活着的刺客,押到縣衙。
江陌寒讓大夫給他們簡單包紮,便帶着人去了鹽場。
曹将軍見縣令大人帶着一群“殘兵敗将”過來,奇怪地問道:“江老弟,你這是……”
江陌寒淡淡地一笑,道:“下官想用這些勞動力,換一些鹽場上的老弱殘兵……”說着,将他想換之人的名單,給了曹将軍。
曹将軍看着看着,眉頭皺了起來,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說着,他用手往上面指了指。
江陌寒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道:“這些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和一些老弱婦孺,在鹽場上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帶來的這些,雖然受了傷,養好了全都是身強力壯的勞動力。
曹将軍,你不虧!
”
“是袁學士拜托你的?
你是北地考出的學子,袁學士出身江南,你們倆啥時候湊到一起的?
”曹将軍把手中的名單認真地對折再對折,上下打量這江陌寒。
江陌寒見他并未明确拒絕,便知道此時有門兒:“這幾位乃是前朝的能臣,隻因前朝皇帝昏庸無道,嫉賢妒能,判這幾位流放。
當今求才若渴,早晚會赦免、重用他們……”
前世,皇上的聖旨到時,這幾位能臣已經隻剩下碩果僅存的一位,而且身子極度虧損,沒幾年人就沒了。
元慶帝多次在朝堂上,替這幾位惋惜……
曹将軍雖然是個粗人,但是對于腦子極其好使的文人,還是帶着幾分敬佩的。
他想了想,對江陌寒道:“行!
你那邊修攔河閘,也需要幹活的。
這些人,有的在工部幹過,先……借給你用!
不過,若是上面怪罪起來,我可是不會幫你遮掩的!
來人,把這些人帶下去,去去他們的傲氣!
”
鹽場多是窮兇極惡之徒,曹将軍的手下,對付這些人很有一套辦法。
來到他老曹的地盤,就是一條龍最終也會變成毛毛蟲,任他拿捏!
江陌寒名單上的人,大多都是前朝流放過來的文官,不少都官至一品二品。
也有年老體弱的,在流放的路上便丢了命。
還有病死在鹽場的……剩下的人帶過來,連同他們的家人,不過才三十餘人。
不過,從他們的狀态來看,曹将軍應該是對他們特殊照顧了的。
要不然如此繁重的鹽場勞動,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很難撐到現在。
曹将軍對他們道:“這位江縣令,是去年的狀元郎,甯西縣的縣令。
他在甯西縣修水利,手下幹活的人不夠。
你們當中誰是工部的?
”
他的話音剛落,從人群中走出一個瘦弱佝偻的身影。
江陌寒認出對方是薛老的五弟子,隻比袁學士大七八歲,看上去卻像已是古稀之年,頭發全白了,臉上溝壑縱橫,現出愁苦之色。
緊接着,又走出一位三旬左右的男子,他沖着江陌寒拱了拱手,道:“家父曾在江南道負責河道修繕,并浸淫了數十年。
”
江陌寒的視線在人群中一掃而過,似乎在尋找對方所說之人。
那名男子面露悲戚:“家父受了風寒,卧床不起……罪臣懇求大人,容許罪臣幫家父請個大夫。
”
江陌寒詢問了剩下幾人以前的官職和所長,便對曹将軍道:“這些人我都能用得到,多謝曹将軍慷慨相助!
”
曹将軍擺了擺手,道:“他們在哪勞動不是勞動?
不論挖鹽還是修河道,都為國為民嘛!
對了,我閨女很喜歡你家夫人做的糕點……”
“……”你家閨女不是隔三差五就到縣衙報到,霸占我家夫人的時間嗎?
你自己想吃,不要把鍋甩給你女兒!
江陌寒點點頭,道,“令愛從縣衙回來,下官會囑咐夫人多給她帶些。
”
曹将軍心滿意足,揮揮手,示意他可以把人帶走了。
這三十六位中,其中有三位是薛老的弟子,還有四位也是前朝的能吏。
其餘的,都是他們的親朋,或已經隕落能臣的家人。
前朝末代皇帝昏庸,寵信奸臣,對真正有才能的人卻打壓迫害。
不亡國才怪!
江陌寒把他們安置在縣衙的後罩房中,單獨在後面開了個通往外面的門。
江陌寒對其中一位五旬左右的老者,道:“柳大人,你在前朝在戶部任過職,掌管過漕糧田賦,等夫人田莊建好後,你帶着你的家人去那兒吧!
胡大人、張大人,等天氣暖和些,你們跟我到河道上巡視。
我有些設想,需要兩位大人幫忙完善。
”
這三位平均年齡近六十的老大人,在鹽場的十數年,早已摧殘得不成樣子,看上去比尋常老農還不如。
他們略顯惶恐地道:“罪臣不敢當縣令大人如此稱呼……”
林微微帶着春杏、青柳過來,笑着道:“那……就稱呼幾位老大人柳老、胡老和張老吧。
夫君,廚房準備好了熱水,幾位老爺子先梳洗,我讓人請了萬大夫來,給老爺子們把把脈!
”
柳老——也就是薛老的五弟子,客氣中帶着幾分疏離:“多謝縣令大人和夫人。
”
江陌寒把幾家人安頓下來,便跟自家夫人一起離開了。
張萬裡見後罩房并未留其他人看守,看向柳老柳宗韬,狐疑地道:“你說……江縣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要說修河道,那也得借身強力壯之人,把我們這些老弱殘兵要過來,有何用?
”
“爹,縣令大人不是說了嗎?
他是想借鑒您和胡叔的水利經驗……”張萬裡的二兒子看着屋裡被褥用具一應俱全,房間雖然不大,比鹽場的住宿條件可強多了,“再差,也不會差過鹽場……”
雖然曹将軍私下裡對他們有所照顧,可每日的勞作卻免不了。
鹽場的活,真不是人幹的。
張老和柳老他們這些年老體弱的,分到的活還好,兒孫輩的青壯年可沒那麼幸運了。
不過,比起其他人,他們勞作的強度要好上許多。
“既來之,則安之……”柳老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後腰,他的孫兒連忙給他捶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