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聽到隔壁的門開了,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傳來:“這位将軍大哥,你找誰?
隔壁的田奶奶舉家搬到鎮上去了,你要是找他們的話,可以去鎮上甯家的鋪子,田大叔是那兒的掌櫃!
”
敲門的是年輕的将軍,他看了一眼緊鎖的大門,錯步來到林家門口,手中拿了一張黑衣蒙面人的畫像,揚聲道:“這人是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手上血債累累。
我們追他追進了附近的山裡,唯恐這厮出山害人。
不知姑娘這幾日可曾見過可疑之人?
”
林微微仔細看了看那張畫像——眉毛那麼濃,眼睛那麼兇,一點都不像嘛!
難怪古代破案率這麼低呢,冤假錯案肯定也不少。
她搖了搖頭,道:“沒見有陌生人進村……最近我們村子附近有狼群出沒,我們家住村口,家裡又沒有成年男人,平時都是關門閉戶的,要不……将軍大哥到村裡問問别人?
”
“誰呀?
”溫潤清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林微微扭頭對小書生道:“是緝拿江洋大盜的官爺!
你這兩日千萬莫要為了躲清靜去山裡讀書了,萬一撞上了,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會被殺人滅口的!
”
年輕将領看了江陌寒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朝着院中正在用晚飯的“一家人”看去,除了一位半大少年,一個垂髫孩童外,都是女人,疑心更去了幾分:“你們要是有賊人的消息,到中州府忠義侯府上報信,抓到賊人有二百兩賞金!
”
“哇!
二百兩銀子!
你瞧瞧你,讀什麼書啊!
讀了這麼多年,還隻是個童生。
練武多好,不但強身健體,保護家人,關鍵時候還能幫官爺捉拿飛賊,能賺二百兩賞金呢!
唉,百無一用是書生哪……”林微微眼中有垂涎的貪婪,又帶着幾分嫌棄地道。
青年将軍露出不屑的神情,收起畫像,帶着手下往村子裡而去。
林微微撇撇嘴,重新關上門。
江陌寒在一旁道:“隔壁那位,你要是交出去,可是有二百兩賞金的!
”
“二百兩?
很多嗎?
也就一張點心方子的事兒!
”林微微傲然地昂起小腦袋——咱是見錢眼開的人嗎?
江陌寒又道:“你就不怕他真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
”
“我眼睛又沒瞎!
壞人和好人,我還是能分得清的!
”殺人如麻,兩手血腥之人,怎麼可能有一雙清正的眼睛?
江陌寒走到飯桌旁邊,緩緩坐下:“壞人,也不是全都把這兩個字寫在臉上。
防人之心不可無,切莫輕易相信他人!
”
“知道了,唠叨鬼!
”林微微夾了一塊松鼠鳜魚,塞進嘴巴裡,外脆裡嫩,酸酸甜甜,味道好極了!
江陌寒也吃了一口這道菜,道:“這松鼠鳜魚是蘇幫菜吧?
”
林微微眨巴眨巴大眼睛,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地道:“我也不知道,在鎮上書肆中偶然間翻到的。
我真是天才,第一次做就做這麼完美。
大娃,因為你的緣故,讓天下少了一位名廚,真是莫大的損失啊!
”
林子言從飯菜中擡起頭,迷惑地問道:“我?
怎麼是因為我?
”
“本來呢?
我是想在碼頭開個酒樓,這紅燒肉啦、松鼠鳜魚啦,還有以前你們吃過的水煮魚、紅燒蹄髈啦……做酒樓的招牌菜綽綽有餘。
再加上各種精緻的小點心,咱們的酒樓不揚名才怪!
可惜……你要考科舉,我的計劃和理想,就這麼夭折喽!
白瞎了這麼些好菜譜!
”林微微一臉惋惜。
“怎麼叫白瞎了呢?
可以做給家人吃啊!
”林子言并不這麼認為,“再說了,幹廚子多累呀!
成天在廚房裡洗洗涮涮,沒幾年就沒熏成黃臉婆了!
”
說到這兒,他瞥了江陌寒一眼,又接着道:“二姐,你有一手好廚藝,将來肯定不愁找婆家。
你不是說過嗎?
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
”
聞言,江陌寒淡淡地掃了林微微一眼,又“專心”享用美食了。
林微微嘿嘿一笑,道:“我當然不愁找婆家了,等明年我弟弟考上秀才,我這個秀才的姐姐還愁嫁?
我做飯是要看心情的,要麼是賺大把的銀子,要麼是做給喜歡的人吃!
”
小二娃舉起了小爪爪:“二姐,小二娃是你喜歡的人嗎?
”
“當然啦!
小二娃這麼可愛,還懂事能幹,誰不喜歡呢?
”林微微一口親在小家夥肉嘟嘟的臉頰上,留下一圈油漬。
小二娃卻一臉美滋滋,他的大眼睛在桌上掃視了一圈,又問:“二姐二姐,陌寒哥哥也是你喜歡的人嗎?
”
“是啊!
”林微微回答得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的停頓和害羞,“小書生長這麼漂亮,這張驚天地泣鬼神的臉——誰不喜歡?
”
下一秒,她的手背就被筷子敲了一下:“不要亂用成語!
”
“馮姨你看!
小書生欺負我!
”林微微擡起沒留下任何痕迹的手背,沖着馮娘子告狀。
馮娘子高高揚起手,輕輕落下來:“我幫你打回來!
”
江陌寒肩膀上被拍了幾下,雖然力度還不如給小孩子拍灰,他卻想說:到底誰是親生的?
……咳咳……好吧,都不是!
晚飯後,一家人在院中賞月、吃月餅。
就見林微微搬了梯子,搭在田家那邊的牆上,像猴子似的爬了上去。
她坐在牆頭上,把梯子抽上去,搭在另一邊,跳到田家的院子裡。
聽見動靜,從窗戶縫隙裡看到這一幕的黎青,還有閑心打趣她:“喲!
一看這身手,就是慣常爬人家牆頭的。
沒想到,林姑娘還有這癖好!
”
林微微把碗盤收進籃子裡,用眼睛剜了他一眼,道:“江洋大盜沒資格說别人!
說吧,你是怎麼得罪那些官爺的?
”
“刺殺侯爺未遂,你怕不怕?
”黎青臉上的笑意淡去,剩下的隻是無邊的恨意。
“我怕什麼?
那些官爺又不是找我的!
”收好碗盤,給對方留了一壺水,林微微沒有跟他扯些沒用的廢話,從原路爬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