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上層圈子的貴婦們,都誇尚在襁褓中的旭王世子,是個最孝順最體恤母妃的孩子。
這是有原因的。
首先,旭王世子還是胎兒的時候,旭王妃很多時候都忘記了自己正在懷孕。
懷孕早期沒有孕吐的苦惱,懷孕後期腳也不腫也沒抽過筋,身為胎兒的旭王世子,一直安安靜靜的,一點都沒折騰過他母妃。
再來就是,本來旭王妃這一胎的預産期,是在五月中旬,已經進入夏季。
坐月子最怕輪到夏季,一個月不能洗頭不能洗澡,大夏天的不得臭掉啊?
人家旭王世子,偏偏早兩個月,選在陽春三月的時候,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那時春暖花開,不冷不熱,正适合坐月子。
這不是體恤他母妃是什麼?
餘小草可沒想到自己會早産,而且是毫無預兆地肚子開始疼起來。
當時的她,正吃着炒得香噴噴的榛子和核桃,喝着用莊子冷庫儲藏的水果榨的鮮果汁,美滋滋地躺在躺椅上,曬着暖烘烘的春陽,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孕期的她,被老公寵上天,被親娘和幹娘疼愛着,婆婆三不五時過來關心一下,日子過得太過舒适,老天都看不過去了,硬是給她開了個玩笑。
草莓汁剛剛喝了半杯,餘小草把爪子伸向男人剝好的榛子仁,抓了一把堅果仁正要往嘴巴裡塞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肚子一陣抽痛。
一開始,她并未曾放在心上。
因為距離預産期還有兩個多月,她哪能想到被小補天石斷言很健康的寶寶,會毫無任何原因的早産?
不過,細心的朱俊陽,還是發現了媳婦一瞬間的不适,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是不是吃到苦的果仁了?
不應該啊,爺都一個一個挑過的。
”
那陣抽痛很快過去,快得好像她的錯覺似的。
餘小草挑了個榛子仁,塞進正在捏核桃的朱俊陽口中,笑道:“沒事,嘗嘗這榛子,是我讓人用新的配方炒過的,味道怎麼樣?
”
朱俊陽乖乖地張開嘴巴,接受小媳婦的投喂,又在她尚不及收回的手指上輕咬了一下,笑道:“香!
香得很呢!
”
餘小草白了他一眼,問道:“是榛子仁香,還是我的手指頭香!
”
朱俊陽忙用好看的鳳眸朝着她發電:“榛子仁再香,也比不上媳婦你的手指香……”
“花言巧語……嘶!
”餘小草突然臉色一變,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輕輕皺起了眉頭。
朱俊陽趕忙放下手中的堅果,手往衣服上抹了兩把,扶着她坐直身子,急切地問道:“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
“肚子突然開始疼起來……”餘小草隐隐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肚子疼?
“不會是要生了吧?
”看着媳婦挺着七個多月的肚子,跟人家快臨盆的差不多,朱俊陽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不會吧?
還不到八個月呢!
不是說懷胎十月嗎?
我娘說至少也得九個多月才能生啊?
”餘小草捧着自己的肚子,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朱俊陽皺起了眉頭,問了句:“不會是吃壞了肚子,鬧肚子吧?
也不對啊,最近這幾天,吃的食物爺都一一檢查過的,沒什麼不同啊!
”這幾日,輪到他休假,所以今天才能悠閑地待在家中,給媳婦當核桃夾子用。
“呃……”小草的表情突然充滿了尴尬,她癟着嘴巴看向自家男人,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好像……尿褲子了!
”
懷孕後期,由于肚子裡胎兒的壓迫,孕婦尿頻是比較正常的,可是沒有任何征兆就小便失禁,不能不讓人擔憂。
這時候,李嬷嬷捧着一碗燕窩蓮子粥走了過來,又到了王妃下午加餐的時候了。
李嬷嬷是靖王妃身邊得用的人,朱俊陽小的時候,還帶過他呢。
小草懷着身子,兩個小年輕身邊又沒有長輩盯着,靖王妃不放心,就把李嬷嬷派了過來。
朱俊陽趕忙把情況跟李嬷嬷說了。
李嬷嬷臉色一整,道:“不會是羊水破了吧?
快派人去請接生婆——王妃娘娘,您别急。
您這是第一胎,小世子沒那麼快生下來,先把燕窩粥喝了。
”
餘小草乖乖聽話,把溫度正好的燕窩粥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打了個飽嗝後,她捧着肚子忍着疼痛問道:“我這又沒磕着碰着,好好的怎麼會早産呢?
”
李嬷嬷也不清楚情況,遲疑地道:“老奴也說不準,有極少數人是懷孕到七個月就破水生産的……您放心,七活八不活,小世子一定會沒事的!
”
“什麼活不活的!
會不會說話啊!
!
”朱俊陽氣得差點下手拍死這個老東西,沒看到王妃怕成什麼樣子嗎?
還說這些危言聳聽的話,不是存心讓她不舒坦嗎?
于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旭王,磕磕巴巴地安慰自家媳婦,“别聽她的,本王的種,怎麼可能連這點小風浪都經不起?
你和寶寶都會沒事的……”
餘小草忍着陣痛的煎熬,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什麼你的種?
多難聽啊!
還用說,我的寶寶堅強着呢!
”嘴裡這麼說着,她的心中還是忐忑不已。
前世,醫療條件那麼好,還是有很多早産兒夭折,說她一點也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圓子呢?
把它給我找來!
”小補天石能夠感知寶寶生命的強度,有它在的話,小草會安心很多。
退一步,萬一孩子有個什麼不好,它也能用靈力護着他,不至于到無法挽回的境地。
朱俊陽此時一腦子的糊塗漿,看着疼得直冒冷汗的媳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聽她這麼一說,馬上站直了身子,道:“對,對,對!
把袁梓那家夥找回來,他一定有辦法,一定的!
”
對袁梓的身份,他早有猜測。
不過,既然媳婦不願意說,他也就沒打算問。
媳婦身上有很多神秘未解的謎,在她沒打算公開之前,他都會幫她守着。
“王爺,您先把王妃娘娘抱到産房,小心别吹了風……”被斥責了的李嬷嬷,見自家主子光原地打轉,不知該做什麼。
王妃還在躺椅上坐着呢!
“對對對!
丫頭,咱先去産房,接生婆很快就要到了。
别怕,爺在這兒呢,爺陪着你呢!
”朱俊陽彎腰把小草抱了起來,大步朝着早就準備好的産房走去。
一陣疼痛過去,餘小草擡頭看着自家男人額頭上密密的汗珠,還有心情取笑他:“你瞧瞧這一頭的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面臨陣痛呢!
”
“如果可以的話,爺甯可替你疼,代你受這份罪!
”陣痛來臨時,媳婦咬着嘴唇強忍疼痛的模樣,朱俊陽心疼壞了。
這麼多年,除了在金陵的那次,丫頭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
小丫頭向來是個嬌氣的,繡荷包的時候,針紮破手指頭,都要哭唧唧地沖他抱怨傾訴一番。
如果把疼痛分為十二級的話,據說生産分娩時的痛苦級别,達到了最高的層次。
看着臉色蒼白,卻強忍着不發出聲音的小草,他如何不心疼?
“接生婆呢?
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還有袁梓那家夥,平時總在本王的王妃面前晃悠,今天用得着他的時候,卻找不到人了……”朱俊陽在産床邊來回踱着步子,地闆都快要被他磨掉一層了。
“王爺,您别急!
娘娘這是頭一胎,沒那麼快生……”李嬷嬷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朱俊陽突然停下步子,看向她:“李嬷嬷,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減輕王妃的痛苦?
你看她都疼成什麼樣了?
”
“呃……王爺,女人總要走這麼一遭的,您……”李嬷嬷心中有些不以為然,誰生孩子不疼?
就是皇後娘娘,當初生太子的時候,也是疼了五個多時辰呢,要是有不疼的法子,還能不給她這一國之母用?
朱俊陽想聽的可不是這個,沖她不耐煩地揮揮手:“好了,好了!
也不知道母妃派你來幹什麼的,什麼忙都幫不上,淨說些讓人火大的話……”
李嬷嬷表示很委屈:她說啥了?
都是大實話,好不?
唉,沒想到小王爺竟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主兒!
“王爺,圓子公子來了!
”迎春跑得氣喘籲籲,把在後花園的荷塘中釣魚的小補天石,又拉又拽地拖了過來。
她找到小補天石時,什麼都沒說,把人拽了就走。
小補天石一臉懵逼,到産房門前還雲裡霧裡呢。
此時,看到正在被陣痛折磨的小草,什麼都明白了。
他讓旭王把産房内的閑雜人等都清理出去,右手虛放在小草肚子的上方兩公分處,金色的光團從他手心散射而出。
柔和的光線,籠罩着小草滾圓的腹部。
小草頓時覺得疼痛減輕了不少。
“圓子,幫我看看寶寶還好嗎?
”見到小補天石,小草好像有了主心骨兒,整個人放松了很多。
朱俊陽見了,心中一陣氣悶——原來,他并不是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人。
小補天石用靈力輕輕安撫好肚子裡的小豆丁,收回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