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曉亮一切行動聽指揮,迅速地向左向右閃身,避其鋒芒,斜向牽引,拖着魚橫向遊動。
“避其沖力,順勢讓力,就好像功夫裡的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運用得當的話,魚兒就使不上力,轉不開身,任咱們擺布!
”小草見兩人看得仔細,聽得認真,便拽起文來,說得頭頭是道。
這時候,那條魚的力氣已經耗了大半,小草示意可以起竿了。
侯曉亮一臉鄭重,抓緊了魚竿,小心翼翼地往上提,先是魚頭露出水面,緊接着是魚身子。
好家夥!
光從魚頭上判斷,這魚肯定不少于三十斤。
等魚徹底離開水面,被拎到甲闆上時,足足有兩米多長的大魚,在不停地撲騰着。
“這條魚成精了嗎?
”朱俊陽口中啧啧地道。
小補天石鄙視地瞥了他一眼,成精的魚會傻得為了一口吃的被釣上來?
這不過是隻蠢蠢的傻大個罷了!
“小湯圓,快過來!
小心被魚尾巴給拍到!
”梧桐抓着它的尾巴,給拎了回來,抱在懷中,“想吃魚了?
中午做熟了再吃。
放心吧,今天釣到的愈多,有你吃的!
!
”
那條巨大的魚兒在甲闆上拼命地噗通着,似乎在為自己的命運做最後的抗争。
尾巴打在甲闆上,發出“啪啪”的響聲,不時一個打挺躍起,又重重的落下。
船老大聽到動靜,跑過來一看:“嚯!
好大的一條鲟魚,至少有五十多斤吧?
不是小的自吹,小的渾家做鲟魚,那可是一絕,王爺王妃要是不嫌棄的話,讓小的渾家給您露一手?
”
小草也就會處理一些常見的魚類,鲟魚什麼的,看起來好高大上,她還是不糟蹋材料了!
今天收獲頗豐,中午的全魚宴簡直豐盛得不要不要的。
清蒸花鲢、糖醋鯉魚、蒜爆魚、水煮魚片、松子魚、魚丸湯……大多數都是小草跟随行的廚娘一塊兒完成的。
至于船老大的老伴兒,果然不愧是常年生活在水上的烹饪好手,一手做魚的絕活,令小草和王府的廚娘受益匪淺。
一條鲟魚,她竟然搗騰出六種吃法:剁椒鲟魚腩、香辣酸菜鲟魚片、香辣烤鲟魚、香煎鲟魚排、豆豉鲟魚頭、椒麻鲟龍魚。
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吃得根本停不下來。
最後,小草他們三個,和那位武大人,都撐得彎不下腰,由下人們扶着,在甲闆上遛彎消食。
全魚宴還剩下不少,随行的下人們有口福了。
侯曉亮摸着鼓鼓的肚子,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跟梧桐感慨道:“這輩子,我最大的運氣,就是跟了旭王這麼個主子,嘗到了别處不能嘗到的美食。
這輩子,真值了!
”
“瞧你這點出息!
敢情你這輩子,就為了混飽這張嘴了!
”梧桐白了他一眼,悄悄吃了顆消食丸。
今天的全魚宴,實在是太好吃了,一向克制的她,也沒控制好自己的口腹之欲。
不行,以後要堅決抵制美食的誘惑,否則跟着這麼個喜歡琢磨美食的主子,她恐怕會胖得走不動路!
侯曉亮嘻嘻一笑,道:“你看那些老百姓,一輩子不都為自己,為家人的那張嘴辛勞着?
現在趕上好時候,老百姓至少能填飽肚子,要是在前朝,一有點天災人禍啥的,到處餓殍遍地,浮屍千裡……”
“去去去!
說得這麼瘆人,好像你看過似的!
!
”梧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了一聲!
侯曉亮見她不信,有些急眼了:“你别不信!
我聽那些長壽的老人說過的,前朝末期,朝廷腐敗,官員貪婪。
有一年淮河發大水,兩岸的百姓流離失所。
朝廷勉強湊了點錢糧出來,還被官府那些大蛀蟲們貪了一大半……據說,有的地方,連着幾個村子都沒剩下一個活人。
淹死的淹死,餓死的餓死。
天上的秃鹫盤旋着,就等着地上餓得動不了的人咽氣兒,好享用美食……”
“嘔……你能不能換個詞,别侮辱‘美食’這個詞?
你成心的吧?
還讓不讓人品嘗美食了?
”
梧桐在他的胳膊掐了一下,真是個沒眼色的愣頭青,跟他主子根本比不了!
旭王對王妃多好啊,都快捧到手心裡當寶貝了。
不是說仆從随主人嗎?
她怎麼一點都沒從他身上發現一咪咪的相似之處呢?
“好好,我的錯,我的錯!
梧桐,你想好了沒有?
什麼時候答應嫁給我?
我都二十三了,家裡人催得可急了。
如果不是我硬撐着不吐口,我爹娘就給我定下其他姑娘了!
”侯曉亮也急了,很多兒時的玩伴,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他連個媳婦都沒搞定呢。
上次見了發小,把他損了一通。
唉,人家娶媳婦多容易啊,相看對眼了,就娶回家。
到他這兒,怎麼就這麼難啊!
梧桐經過小草的勸說,心中已經默許了,不過,她可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得手。
主子說了,越是得來不易,才會愈加珍惜。
她一句話就堵住了侯曉亮:“你主子都二十五歲了,才把我主子娶回家。
這還有兩年呢,你急啥?
”
“王爺這麼晚娶王妃,那不是因為王妃年歲小嘛!
你這歲數也到了,非要拖到我二十五幹啥?
”
“我們王妃說了,男人年齡大些,知道疼媳婦。
你看王爺,對王妃多好,百依百順的!
”梧桐朝着主子們的方向努了努嘴。
二十四孝好老公旭王殿下,正小心地扶着自家媳婦散步呢。
還不時伸出手去,幫王妃揉揉肚子。
侯曉亮聞言,馬上道:“我年齡也不小了,跟那些愣頭青不一樣。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放心,你嫁給我,我不疼自家媳婦還能疼誰?
到時候,咱家家裡的事你做主,外面的事咱倆商議着辦。
你說什麼,我都聽!
”
“我們王妃說了,男人這張嘴要是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婚前的保證,婚後瞬間都抛開了!
我們王妃還說了,男人都花得很,想着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我們王妃還說過……”梧桐掰着手指頭,一一數落着男人的“罪狀”。
侯曉亮頭皮一陣發麻——王妃娘娘,不帶這麼坑人的。
您這麼跟丫鬟灌輸這等思想,是打算把她們都留在身邊,不嫁出去嗎?
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
既然他主子都能通過王妃的“考驗”,他為什麼不呢?
“梧桐,我知道你還是對我不放心!
就讓時間證明一切吧!
!
我們家老祖宗也吃過妾室的虧,所以定下了‘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規。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往家中擡妾室、通房啥的!
我向你保證,婚後專心辦差養家,絕不出去喝花酒、賭錢。
要是有違誓言,天打雷……”他的毒誓還沒完全說出口,就被一隻軟軟的小手堵住了。
侯曉亮忙把這隻小手握在手心裡,拇指在細滑的手背上,輕輕的撫摸着。
梧桐滿臉通紅,輕輕抽了抽手,沒抽出來,便任他握着,口中嬌聲罵道:“呸!
你這個色胚子,臭流氓!
”
“我隻對你動心,對你耍流氓!
”侯曉亮的嘴,像抹了蜜一般。
見梧桐羞怯的眸子中,帶着幾分歡喜,侯曉亮對主子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跟主子學,果然沒錯!
男人就得嘴甜一些,關鍵時候,該耍流氓就不要退縮。
大不了,被甩一巴掌!
自己皮厚肉粗的,怕啥?
烈女怕纏郎,古人誠不欺我!
餘小草眼角餘光發現了兩人的互動,用胳膊肘杵了杵自家男人,幽怨地道:“你手下要把我的愛将叼走了!
我們家梧桐,多好的一棵白菜,被侯曉亮這頭豬拱了!
”
呃……媳婦,你以前不是說曉亮那家夥,跳脫的性格像猴子嗎?
今天怎麼又變豬了?
管他是什麼!
媳婦說得都對!
“嗯,嗯!
那家夥色眯眯的樣子,的确挺像豬哥的!
”朱俊陽一本正經地附和着。
蘇然在一旁嗤笑了一聲。
朱俊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表示不跟他一個單身狗一般見識。
自己的媳婦,疼着、寵着、哄着,哪裡不對了?
餘小草歎了口氣,有些失落地道:“看來,得加緊培養幾個順手的丫鬟出來了,免得梧桐、枇杷她們嫁出去以後,沒趁手的人用!
”
“别擔心,迎春那丫頭挺潑辣的,應該能獨當一面了。
”朱俊陽安撫着媳婦失落的情緒。
餘小草還是搖頭:“可是迎春跟我差不多大,過兩年也該放出去了。
不行,我得寫封信回去,讓梅香、枇杷她們選幾個伶俐的丫頭出來,重點培養。
”
朱俊陽見媳婦情緒不高,忙轉移話題道:“前面就是滄州了,聽說那兒的驢肉火燒、羊腸子、熏肉挺不錯。
等靠岸補給的時候,爺帶你到附近轉轉,嘗嘗是不是徒有虛名!
”
提到地方美食,餘小草立刻精神了。
前世,她看了“舌尖上的中國”這檔美食節目,對其中的河間驢肉火燒,印象挺深刻的。
沒想到,能夠有機會親口嘗嘗呢。
這次下江南,在她看來,公務倒是其次。
遊遊風景名勝、嘗嘗各地風味美食,才是正确而又愉悅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