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上谕,宣餘海、餘小草父女進京面聖!
”蘇然長身而立,依然是那麼豐神俊朗,給人一種谪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草民(民女)領旨,謝主隆恩!
”第一次接聖旨,餘海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差點腳軟沒站穩,還是餘小草扶了他一把,才哆嗦着把聖旨接在手中。
餘小草看了一眼立在蘇然身後,面帶微笑的朱俊陽。
兩人各有千秋,相貌上一個妖孽、一個出塵,氣質上一個清冷、一個暖潤……都是絕世美男,看起來賞心悅目。
見小草看過來,朱俊陽略顯冷淡的臉上,綻開一抹安撫的笑,沖她點了點頭,似乎告訴她是好事不是壞事。
就在笑容綻開的一刹那,繁花乍放,春風十裡,讓自認對妖孽已經有免疫能力的小草,一陣晃神。
都什麼時候了,還被美色所迷惑?
餘海見小女兒半天沒反應,從袖子裡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有些肉疼地雙手送到蘇大總管的面前,磕磕巴巴地道:“蘇……蘇總管,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蘇然看了一眼正在修建中的餘家宅院,并不接餘海手中的銀票。
他笑了笑,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餘老爺不必多禮。
”
餘海有些不知該不該收回銀票,難道蘇大總管嫌棄銀子少?
也是,人家是皇上身邊得用的大總管,什麼世面沒見過,還在乎他家這區區五百兩銀子?
唉……剛剛該拿兩張銀票出來的。
餘海有些後悔了!
餘小草随手接過自家老爹手中的銀票,自來熟地拉着蘇然嫩白如玉的手,硬塞進去,有些賴皮地沖他笑笑,道:“蘇先生,你大老遠從京城跑一趟,實在是辛苦了!
這些銀子是小草孝敬您喝茶的!
”
蘇然輕輕地把銀票推讓出去,看着沒使多大力氣,卻把小草熱情的小手輕松地推開了。
他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聲音柔和中帶着溫潤:“小草姑娘,你要是誠心請我喝茶,就親自泡上一壺。
上次小草姑娘給‘靖王世子’沏的鄉間野茶,我喝着挺有滋味的。
如果在加上幾份小點心,那就更妙了!
”
餘小草見他堅持不收,再推讓下去就不好看了。
她從善如流地收回了銀票,塞進自己的荷包中,對蘇然大總管道:“蘇先生,老宅正在修建中,比較混亂。
請……”
“請蘇總管到别院休息……”朱俊陽順口接過來,對餘小草笑了笑,正色道。
蘇然的視線在朱俊陽和餘小草之間走了個來回,淡然地笑道:“也好,來到東山村,理當去拜見王妃娘娘……”
餘小草對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餘家人道:“爹,你去準備準備進京的行李。
娘,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土特産,給幹娘帶些過去。
幹娘喜歡吃咱家腌的臘肉和小魚幹……”
聽到閨女的話語,兩口子如夢初醒,趕緊忙活開來。
餘海一聽要進京面聖,整個人都緊張到僵直了,走路都同手同腳,手腳不聽使喚,大腦也快要罷工了!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有機會見到皇上。
是活的皇上哦,不是戲文裡出現的那種!
此生無憾了?
柳氏心懷忐忑,在蘇總管、陽郡王和自家小女兒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樹木掩映的石階中時,小聲地對自家男人道:“他爹,你說皇上怎麼會召見咱們?
是好事還是壞事?
”
餘海也有些懵,拿不準地道:“我也不清楚……草兒被蘇總管叫走了,要是她在的話,以她的聰明,就是不知道原因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
一旁陪同餘家接聖旨的老村長,用顫抖的手捧着餘家的聖旨左看右看。
在他當村長的時候,居然有幸兩次迎接聖旨。
雖然聖旨不是頒給他的,可他依然與有榮焉。
第一次接聖旨,趙獵戶一家去了京城,還做了大将軍。
最後一次接聖旨,餘家人要翻身喽!
他畢恭畢敬地把聖旨送還給餘家人,笑着安撫餘海夫婦倆,道:“别緊張,你看來宣聖旨的總管大人,臉上的表情很平和,對待你家的态度也算溫和。
還有陽郡王剛剛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肯定不會是壞事的!
大侄子,你們家好事臨門了!
到時候别忘了關照咱們東山村幾分啊!
”
“村長言重了!
我不過一個土裡刨食兒的農戶,有什麼能力關照村裡?
”餘海被他這麼一說,心裡平靜了幾分。
村長笑道,态度更加溫和:“我估摸着,很可能是這次抗擊倭寇,你們家立了大功。
别的不說,要不是你家小草,咱們村就跟隔壁村一樣,面臨滅頂之災了。
還有港口那邊,那麼多的商戶商船,如果沒有你家小沙冒死去報信,指不定怎麼樣呢!
要不是衛所的官兵得了消息,來得及時,碼頭很可能被血洗一空,損失慘重啊!
皇上宣你們進京,以你們的功勞,肯定會賞賜不少好東西,說不定還能給個爵位啥的……”
“借村長您的吉言!
”在村民們感激和豔羨的目光中,餘海沖他們拱了拱手,準備回趙宅去張羅進京的行李。
柳氏也随着一同上了山,自家地窖中的臘肉和風雞風鴨什麼的,倒沒有被倭寇糟蹋,收拾一些出來給小草幹媽帶過去。
這次倭寇進犯,小草幹媽聽說後,從京城送來一車是物資,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還送來了一千兩銀子,生怕村子被洗劫一空的他們,錢财上不湊手。
自家女兒有福氣,認了個真心真意對他們的幹親。
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給她,人家在京中什麼都不缺,家中的土産拾掇一些過去,讓小草幹媽嘗嘗新鮮。
蘇然、朱俊陽、小草三人信步走在林間小路上,初夏時節,烈日當空,林蔭小道上卻涼風陣陣,帶着潤濕的清風吹在身上,還挺舒服。
滿眼皆綠色,回身往遠處看,碧藍的海面如打磨得不怎麼光滑的鏡面,天藍,海亦藍,海天相接處,分不清哪是海,哪是天!
“這兒,倒是處養生的好去處!
”微風吹過,掀起蘇然潔白的衣擺,衣袂飄飄,好像随時乘風飛去似的。
小草忍不住看呆了!
朱俊陽心中忍不住泛酸,他家小丫頭以前隻對着他失神的,居然敢當着自己的面兒“出牆”?
太過分了!
他重重地咳嗽幾聲,提醒那個看男人看得有些失态的小丫頭——要矜持!
他的咳嗽聲,沒把小丫頭的神智拉回來,倒是吸引了正在欣賞景色的蘇然。
他循着陽郡王醋意十足的視線望去,卻發現那個小丫頭對着自己發呆。
他伸出媲美鋼琴家的纖長的手,在小草面前晃了晃,笑道:“小草姑娘,想什麼呢?
”
“蘇先生……好像天上的神仙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小草仿佛被人催眠了似的,喃喃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瞬間,她反應出來自己說了些什麼,立刻漲紅了小臉,低下頭裝鹌鹑。
朗朗的笑聲,從蘇然口中溢出。
從小到大,他的樣貌隻會引來猥瑣、貪婪、淫靡的觊觎,哪怕是他走到現在,成為皇上寵信的大總管,就連一品大員對他都要禮讓三分,卻依然在背後收獲了不少嫉妒、鄙夷的眼神。
像餘小草這樣單純的欣賞,純真的贊美,他還是第一次接收到。
心中微微湧上一股感動、一絲感慨。
餘小草不知道,朱俊陽卻十分清楚,蘇然大總管最忌諱别人拿他的樣貌來做文章。
多少因觊觎他樣貌,想要讓他成為自己男寵的高官,最後都落了馬,死得很慘很慘。
小丫頭這樣直白,就差沒說他長得美了。
再讓她說下去,不知道會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出口。
朱俊陽趕忙上前一步,擋住蘇然總管的視線,想說些什麼替小丫頭圓過去。
卻聽蘇總管笑道:“小草姑娘的廚藝超凡,就連宮中禦廚都敬佩不已。
蘇然要是不食人間煙火,豈不是吃不到小草姑娘的手藝,錯過了很多人家美味?
”
咦?
咦?
蘇然總管臉上的笑,應該不是氣急而笑吧?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應該沒有怪罪小丫頭吧?
朱俊陽忙搶在小草面前開口了:“今天中午,就讓小草給蘇大總管做幾樣拿手菜,向您賠罪……”
“賠罪?
陽郡王言重了!
”蘇然眼波輕輕掃過朱俊陽,目光中的溫和退去了幾分?
轉過身去,繼續朝着海天相接處眺望。
面對浩瀚的大海,似乎整個人的心胸都開闊了。
餘小草卻一頭霧水,瞪着大眼睛,皺起小鼻子,輕聲道:“我為什麼要跟蘇先生賠罪?
我又沒做錯什麼?
你别跟着瞎攙和,剛剛蘇先生心情還不錯呢,被你一摻和,馬上不高興了!
”
朱俊陽也隐隐感覺到蘇然的心情似乎沒有剛才明朗了,他嘗試着集中注意力去感知蘇總管心中所想,臉上頓時現出了悟的表情:太監,自古以來都是低人一等的。
哪怕再得寵的太監,很多人都是人前禮遇人後唾棄的。
蘇總管經曆了那麼多,人心複雜險惡更是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