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時,他會不會一如夢境中那樣,堕落為殺人的機器,無情的惡魔?
在春日中午的暖陽下,朱俊陽打了個冷戰,他匆匆地走出别院,不由自主地朝着山下那個青磚瓦房的院落徒步而去。
“娘娘,郡王爺午飯隻用了半碗桃花羹……”梅香和蘭香把府裡的午膳端過來,隻看到小郡王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他的去向。
“别管他,餓不着他!
”靖王妃心情大好,胃口大開,吃了幾塊桃花糕後,又吃了不少飯菜。
不知不覺間,朱俊陽的腳步,再次踏入餘家的東院。
餘小草一家正準備用午飯,看到陽郡王進門的身影,紛紛站起身來。
餘海笑着搓搓手,問道:“郡王爺,您用午飯了嗎?
不嫌棄的話,一起吃點兒吧?
”
朱俊陽朝着飯桌瞟了一眼,見上面的菜式并不是像餘小草所說的吃素。
蛤蜊蛋羹、香煎黃花魚、烤三文魚……都是他沒吃過的菜式。
本來心氣就不順的朱俊陽,心火再次熊熊燃燒。
“餘小草!
你就這麼不待見爺?
嫌棄爺?
”朱俊陽語氣中充滿了危險的味道。
驟然間被點名的餘小草,差點沒被魚刺卡到,她用力咳嗽了幾聲,把口中的魚肉吐了出來,趕緊過來滅火:“小郡王何處此言?
這黃花魚和三文魚,是栓柱叔在您走後送過來的。
您也知道,海魚放久了就不新鮮了,所以……”
“不要找借口了!
說!
!
你是不是特煩爺?
不想留爺在你家用飯?
”朱俊陽有點無理取鬧的味道,像小孩子跟人賭氣似的。
餘小草制止了想要幫忙解釋的家人,笑眯眯地道:“郡王爺您誤會了!
您如此貴重的身份,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什麼美味佳肴沒嘗過。
您願意在我們家吃飯,是對我廚藝的肯定,我們感到榮幸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把這份殊榮往外推呢?
您真是有口福,我新琢磨的香草碳烤三文魚剛烹制成功,您就上門了……”
“是不是爺今日不再次登門,就吃不上這道新菜了?
”朱俊陽繼續沒事找事,看着小草如花的笑臉,想到将來她的美好不知會為誰呈現,一陣煩悶襲上心頭。
餘小草睜圓了大眼睛,一副怎麼可能的表情:“我正打算明兒弄一桌上好的酒席,來給郡王您接風呢!
這道菜,就是為明天做準備呢!
您今日來了,更好!
!
先試試菜合不合您胃口?
”
兩年多的接觸,餘小草已經把冷面郡王的脾氣摸了個透徹,知道如何插科打诨地把他的火氣滅下去。
可今日,似乎不太成功呢!
“少嬉皮笑臉的,哪像個女孩子?
就你這樣,能嫁出去才怪呢!
!
”朱俊陽口出“惡言”,柳氏這個當娘的聽了,臉色一變。
餘海這個寵女狂魔,一臉不悅地瞪着郡王爺。
如果不顧及他的身份,早就上前撕了他了!
!
“嫁不出去更好!
我能陪在爹娘身邊盡孝,免得到别人家中束手束腳的,還要鬥婆婆、鬥小姑、鬥小三……想想都心累!
”餘小草卻一臉無所謂。
柳氏也不管陽郡王在旁邊了,斥道:“說什麼呢!
!
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抽你!
!
”
柳氏的威脅,對小草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她知道,娘才不舍得沾她一個指頭呢!
穿越到這個小小的漁村,最讓她欣慰的就是有一對疼愛她、任由她“胡鬧”的爹娘,有和睦友愛,互相幫忙的兄弟姐妹。
聽了小草的話,朱俊陽心中的火氣突然如撒了氣的氣球般洩了。
他沒加思索脫口而出:“别擔心,你若嫁不出去,爺就大發善心地收了你!
”
豈料,餘小草聞言一臉驚悚,像見到鬼一樣,連連道:“郡王爺,千萬别!
我謝謝您了,您的善心還是用在别人身上吧?
小的行為粗鄙,容貌醜陋,别玷污了您玉樹臨風、英明神武、高不可攀的聖潔形象!
”
“沒事,爺不嫌棄你!
!
”朱俊陽心情豁然開朗,覺得收她進府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小丫頭現在還小呢,沒關系,爺有的是耐心等她長大。
“我嫌棄你!
!
”餘小草察覺到陽郡王的認真,口不擇言,吓得餘海夫婦和老餘頭心肝顫啊顫的!
要是惹惱了郡王爺這尊大神,餘家上下可擔待不起啊!
朱俊陽卻挑了挑眉,好看的鳳眼認真地盯着她,問道:“爺哪裡配不上你?
爺是朝中聖上親封的郡王,又賜下了封地。
如果你答應爺的話,就是整個唐古地區的女主人了。
你想在哪兒開店就在哪開店,你想在哪買地就在哪買地。
就是啥都不想幹了,爺也能養活得起你!
爺的年齡,雖說比你大個六七歲。
人常說,年歲大些的男人,知道疼女人!
還有,爺長得也不差,帶出去不丢份子。
你有哪點不滿意爺的?
”
他鄭重其事推銷自己的模樣,讓餘小草又是一陣頭疼:“我的爺,您哪兒都好!
是我配不上你……”
“爺說過了,爺不嫌棄你!
!
”朱俊陽一開始時的沖口而出,有沖動的嫌疑。
可是,細細一想,能夠把他生命中的一抹陽光留在身邊,也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樣,他剛剛在别院裡所有的糾結都迎刃而解了。
餘小草有種想要咬人的沖動,她看到家人們驚呆了的表情,指望不上他們了。
她想了想,認真地道:“小郡王!
您也知道,我爹娘對我多重視,他們是不會同意讓我給人做妾的。
您不會用權勢逼人為妾吧?
”
“誰說我讓你進府做妾了?
”朱俊陽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這缺心眼的小丫頭,要了進了亂七八糟的後院,沒幾天準被人折騰死。
還好靖王府的内院向來比較清靜,父王年輕時雖說荒唐了些,目前隻有母妃一個女人。
大哥也在娶了大嫂之後,把以前的通房丫頭都打發了出去。
他自己,更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十八九歲了,還是童子雞一個,要是被京中那些纨绔知道,不笑話死他。
這臭丫頭,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餘小草臉臭臭的,道:“側妃、平妻之類的,在我眼裡也跟妾一樣。
我的脾氣有些小霸道,是個護食的,不容許任何人來分享自己的男人!
!
”
餘家人捂臉:這個沒羞沒臊的小丫頭,才多大點兒,就張口“男人”閉口“男人”的!
不行,等這個不知道發什麼瘋的郡王爺走了,一定好好教教她,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正好!
爺也煩那些矯揉做作,心思不純的女人!
後院一個女人就夠了,多了都是攪家的禍害!
!
”朱俊陽還記得讓他性情大變的源頭——那個想要害他母妃的賤.人!
平時裝的跟聖潔的白蓮花似的,其實内裡是個黑心的蛇蠍女!
餘小草不知道他是不是認真的,沒事拿她一個小農女逗什麼樂子?
她皺着小臉,想方設法地推脫:“小郡王,自古有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您的婚事,還得王爺和王妃做主。
您這麼貿貿然地提出來,也太不尊重我們家了吧?
”
餘海這才有機會插上一言:“草兒說的對!
虧着您郡王爺身份貴重,要不然如此浪蕩,早被我們給打出去了!
我們雖為普通百姓之家,草兒也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豈能容你幾句話就讨了去?
”
朱俊陽一臉認真地看着未來老丈人,點頭道:“餘叔您說的是!
小子冒昧了!
!
您放心,我的親事我自己能做主!
!
我這就回去寫信,請父王來别院,改日我父王母妃親自上門拜訪,再談兩家之事……”
“等等!
等一下!
!
”餘小草再不出聲,自己的親事就被定出去了,她尖聲打斷老爹跟小郡王的話,“小郡王,求您再想清楚,不要意氣用事。
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如何能厮守長久?
”
“小草,你讨厭爺嗎?
”朱俊陽心中有些不确定,京中許多聽過他名聲的閨秀,見了他總是帶着害怕、惶恐,又有些愛慕的複雜情緒。
他怕餘小草聽說他的過往,不待見他。
餘小草搖搖頭,朱俊陽的眸子驟然一亮。
餘小草有些頭疼地看着突然間心情大好的郡王爺,無奈地道:“不讨厭,不代表喜歡啊!
我向往的是兩情相悅,而不是相敬如賓的夫妻。
”
“隻要不讨厭就沒多大問題!
不是有‘日久生情’的說法嗎?
我母妃嫁給我父王的時候,也不過見了父王幾面而已,婚後不也挺幸福的嗎?
目前京中的貴婦,哪個不羨慕我母妃專寵于一身的?
”朱俊陽沒說明的是,是他父王先偶然間見過他母妃,一見鐘情。
這段姻緣是父王親自求來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靖王爺是個情種的!
”餘小草表示很無力,誰來救救她,把這個不知道突然發什麼瘋的郡王爺給領走吧!
“子肖父!
我是父王的兒子,父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
”朱俊陽斬釘截鐵,雖然還沒理清對小丫頭是什麼情感,可終于遇到一個讓他不讨厭不心煩的女子,雖然年歲小了點兒,卻不想也不願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