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誇張了吧?
”餘小草沒想到自家新建的宅子,居然如此有“暴發戶”潛質。
這樣的院子,在唐古都算是比較豪華的,更何況在這個小小魚村呢?
跟着她身後進來的朱俊陽,卻不以為然:“雖然比不得京中買的宅子,還算差強人意吧!
”
餘小草拿白眼翻了他一下,道:“知道這房子上寫了什麼嗎?
”
“寫了什麼?
房府?
爺怎麼沒看到?
”朱俊陽一臉的迷惑,難道他看漏了?
“寫着‘我很有錢’四個閃亮的大字,你沒看到嗎?
我們家才幾口人,就弄了這麼大的宅子,日常打掃就不說了。
這不明擺着告訴人家‘我有錢,快來搶吧!
’下次要是再來倭寇海賊啥的,肯定直奔咱家來!
”餘小草無語了。
朱俊陽以為她在擔憂家人的安全,大包大攬地道:“沒事,爺給你們增派幾個護院過來!
至于日常灑掃,你們家現在還缺銀子買幾個下人嗎?
你要是不舍得,爺替你把這事辦了!
”
“不是銀子不銀子的事!
我是怕村裡人,心中有什麼想法!
”本來大家家底都差不多,餘家剛分家出來的時候,甚至不如村裡許多人家。
現在搞得跟地主豪紳似的,這不是拉仇恨嗎?
朱俊陽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腦殼,道:“你以為你把房子搞得跟人家一樣,就沒人背後嘀咕你們了?
别的不說,就憑着鎮上的近千畝良田,還有蔬菜大棚的生意,就足夠人眼紅的了!
要想杜絕别人嫉妒的心思,就要拉開絕對的差距,讓自己成為大家永遠隻能仰望的對象,可望不可及!
”
道理很淺顯,要想身居高位不被拉下來,就要爬到衆人觸摸不到的雲端。
讓那些羨慕、嫉妒、眼紅的人,變得不敢嫉妒、眼紅,隻剩下豔羨和崇拜!
餘小草不是愚鈍之人,被他這麼一點撥,馬上就明白了。
現在的餘家,不是以前了。
老爹身上挂了個七品的官職,自己又被皇上重用,還被封了縣主的名号。
哪怕再高調些,在其他人眼中都是理所當然的。
你低調了,說不定還會被别人議論說裝相和扮窮。
何必呢?
剛剛在村口的一幕,從她的心中閃過。
往日那一張張或親切或漠然的臉孔,此時都換上了巴結和假笑,就連關系走得比較近的揚帆嬸子,親昵的态度上也添了幾分小心。
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餘家已經成了東山村高高在上的存在。
往日不再來,來者尤可期……
“大海媳婦!
小蓮!
快看誰回來了!
!
”老餘頭一進門就開始嚷嚷開了,從他挺闊的步伐,洪亮的聲音,可以看出這兩年老餘頭身體不錯,老當力壯!
在後院收拾大棚的柳氏和小蓮,隐隐聽到聲音,手上的泥土都沒來得及洗掉,就急吼吼地從後院走出來。
看到小草,柳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上來一把抱住了閨女,淚眼朦胧地道:“終于回來了!
瘦了……”
“娘……你把妹妹的衣服,都弄上泥了!
”小蓮鼻子也酸酸的,當初那個瘦弱如貓兒般的小妹,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雖說她跟小妹隻差了幾分鐘,可從小到大,她一直充當着保護者的角色。
當初那個被判定養不活的小妹,能長成現在這樣,離不開她的一份功勞。
“沒事,不就一身衣服嗎?
髒了洗洗不就行了!
娘,我想你了!
”餘小草察覺到柳氏一瞬間的遲疑,忙用力回抱過去,捏着嗓子撒嬌,像隻求愛撫的貓兒。
小草身後的梧桐,在心裡撇撇嘴:小姐,您這麼說很拉仇恨,好嗎?
京中多少名門閨秀,對姜大家親手繡制的衣服可望而不可得,您倒好,輕輕松松一句“不過一身衣服”。
讓那些自诩高貴的閨秀貴婦,可怎麼辦?
要說剛剛看到穿着绫羅綢緞的小女兒,讓柳氏有那麼一絲絲的陌生,此時在她懷裡撒嬌的小人兒,又讓她重新找回了熟悉的草兒。
她把手上的泥土,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拍拍小女兒的背,笑道:“累了吧?
快進屋上炕歇着去。
娘給你做羊肉燴面,天冷吃這個正好!
”
說着,把閨女拉到屋裡坐好,就又重新出去,幫閨女張羅午飯了。
自始至終,當娘的眼中隻有閨女一個人,陽郡王這麼大的一個人,竟然就這麼被忽視了。
陽郡王:……
不過,在未來丈母娘的面前,他可不敢擺郡王的譜。
追妻路漫漫,郡王還需努力!
“小蓮!
你這半年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我身高已經超過你了哦!
”餘小草跟小蓮對視了一眼,抱在一起笑嘻嘻地嬉鬧起來。
姐妹倆親密夠了,小蓮才發現被冷落的陽郡王,變得有些拘謹起來:“郡王,您也來了?
喝什麼茶,民女去泡……”
“爺隻喝小草親手泡的茶!
”雖然小草的雙胞胎姐姐小蓮,跟她長得很像,可朱俊陽卻能清晰地感覺出兩者的區别。
不說外貌,就單給他的感覺上,小草的氣息更幹淨些純粹些。
面對别人,這厮又恢複了傲嬌的模樣。
餘小草撒都不撒他一眼,拉着小蓮重新坐下:“别理他,茶葉和熱水都在桌子上呢,他愛喝不喝!
”
“這樣……不好吧?
人家畢竟是郡王爺!
”小蓮對這個神色陰晴不定的陽郡王,心中還是存着幾分畏懼的。
餘小草舒服地躺在熱乎乎的炕上,捏起炕桌上炒熟的南瓜子,惬意地嗑着:“沒事!
都不是外人,不必拘束。
再說了,他郡王,我還縣主呢!
哼——”
朱俊陽有些無奈地看着“恃寵而驕”的小丫頭,搖頭輕輕笑了笑。
拒絕了劉總管幫他沏茶的好意,親手拎起熱水,給自己和餘小草分别沏了一杯熱茶。
餘小草眉開眼笑地接過茶水,美美地喝了一小口——男人啊,就不能慣着!
“哎呦喂!
小不點兒!
!
你從哪來,弄得這一身狼狽的喲!
!
”餘小草看到一隻灰不溜秋的小東西,從門外進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身泥水的小狍子。
聽到小草的聲音,小狍子興奮地跳進來,支棱起前腿,就要往炕上竄,被它身後進來的二丫一把抱住了。
“小姐,您可回來了。
想死二丫了!
!
您這次回來,不會再丢下二丫,回京城了吧?
”憨憨實實的二丫,抱着小狍子莽莽撞撞地問道。
餘小草看着她,笑道:“二丫,長高了,也胖了!
放心吧,我這次從京城回來,是接家裡人去京城過年的!
”
“太好了!
二丫這輩子居然能有去京城的機會,奴婢不是在做夢吧?
”二丫進來之前,估計在後院給大棚菜定植呢,一身的泥水不比小狍子幹淨多少。
再加上樣貌普通,皮膚略黑,整個人灰不溜秋的,十足也鄉下野丫頭的感覺。
梧桐撇撇嘴,聲音不高不低地道:“小姐說了,這次回來是接‘家人’去京城過年的。
你誰啊,也敢稱小姐的家人?
”
二丫看了一眼穿的比鎮上小家碧玉還要漂亮的梧桐和迎春,有些自慚形穢地拽拽身上的衣服,往小草身邊湊了湊,小聲問道:“小姐,這兩位姐姐跟櫻桃姐姐一樣,也是你從京城帶回來的丫頭嗎?
”
“是啊,怎麼了?
”餘小草淡淡地瞥了梧桐一眼,笑着對眼前這個心眼實在的丫頭問道。
“京城的丫頭,都這麼厲害嗎?
櫻桃姐姐一見面就訓二丫,這位姐姐也是!
”二丫有點小委屈。
同是丫頭,憑什麼欺負老實人?
被小姐瞪了一眼的梧桐,也委屈上了。
她期期艾艾地道:“小姐,這丫頭沒經過調.教,怎麼能在您身邊伺候呢?
當三等小丫頭都不夠格呢!
”
“沒有人生來就什麼都會的!
你作為前輩,不會教教她啊?
二丫是我買回來的丫頭,别的沒有,忠心是能保證的!
”餘小草别有所指。
梧桐更委屈了:人哪!
千萬不能犯錯,要不然傾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彌補回來!
不過,小姐,奴婢會讓您看到奴婢的改變,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存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朱俊陽在一旁安靜地喝着小草親手炒制的野茶,此時擡眸看了梧桐一眼,又重新垂下眸子。
小草丫頭身邊的幾個丫鬟,還算都不錯,至少心思正。
這個叫梧桐的,以前或許還有些别的心思,現在也被小丫頭的“人格魅力”感染,“改邪歸正”了。
暫且用用看吧,不合适的話,哪天找個由頭打發了便是。
熱騰騰的羊肉燴面盛上來的時候,柳氏這才看到屋裡多了個大男人。
怔了一下,忙道:“郡王爺,多謝您送草兒這丫頭回來!
羊肉燴面您先用着,我再去炒幾個菜……”
朱俊陽心中仰天狂嘯:爺怎麼說也一米八幾的個兒,存在感就這麼低?
一個兩個都無視爺?
不過,他此時可沒那膽子質問未來丈母娘,便輕聲道:“餘嬸,不用麻煩了!
羊肉燴面挺好!
!
”
“哎呦,可不敢當,不敢當……”郡王爺剛剛叫她什麼?
餘嬸?
天哪!
她一個村婦,可怎麼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