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回來的就晚,等到碧落齋來的時候,方玧剛沐浴完,這會兒睡不着,正斜依在外間小榻上逗孩子呢。
所以聽聞裴曜這會子過來了,也一臉懵。
趕忙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自己起身套上鞋子就出來接駕了。
“殿下。
”
“免禮。
”裴曜虛扶了她一把,“怎麼今日請太醫了,身子不适?
”
邊說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雖說是穿着素衣,但肌膚白裡透紅,瞧着不像是病了呢。
正疑惑,方玧就笑了。
“原是為這個事,殿下放心吧,妾身無恙,是今兒午膳妾身心情不大好,沒吃幾口,青容和雁微兩個以為妾身不适,就去請太醫來了。
”
邊說就邊引着裴曜往屋裡走。
但裴曜的關注點卻是,“怎麼心情不好,誰欺負你了?
”
被他這一問,方玧就忙搖頭。
拉着人坐下後,倒了杯茶,才柔聲解釋。
“妾身今日聽聞外頭說有些地方鬧旱災,百姓顆粒無收,妾身想着即将入冬,這百姓們沒有糧食,豈不要挨餓受凍?
妾身從前也是吃過這些苦的人,所以思及此處,瞧着那滿桌佳肴,就有些吃不下了。
”
這并不是假話,所以她的語氣和面色都很真實,故而裴曜也是叫她這一番話觸動了。
說實話,裴曜沒想到自己後宅裡的女子還會有這份心思,關心百姓民生。
從方玧口中說出這番話,他是意外的,但正因為意外,所以也忽的從心底更高看了方玧幾分。
此刻便拍了拍方玧的手,低聲道。
“這事情自有孤和朝廷想法子去解決,你不必太過擔憂,你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用膳、歇息,不要叫孤擔憂。
”
“妾身沒什麼本事,也隻能做好這些,不給殿下多增加負擔了。
”方玧笑了笑,轉而便問起,“殿下這會子剛回宮,是不是還未用晚膳?
妾身叫膳房做一些來吧?
”
倒是沒猜錯,這會子裴曜的确還餓着肚子呢,便點了點頭。
方玧立即就讓雁微去膳房安排了。
這邊等膳食的功夫裡,方玧見裴曜面上一片疲态,便主動給他按摩了頭部。
她手藝好,裴曜十分受用,這麼一會兒按下來,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末了就歎道,“在你這兒,孤是最自在的。
”
“那殿下還不多來妾身這裡?
”方玧笑着道。
她也是順勢說一句邀寵的話罷了,至于裴曜那句話,當不得真。
如今喜歡她,就在她這裡待着舒服,改明兒喜歡旁人,就是别處更舒服了。
在方玧心裡頭,男人不是完全不能信任的,但男人的情話一定是别當真。
至少在她十歲以前,她的姨娘還活着的時候,她也曾聽到過方宏深對她的姨娘說各種甜言蜜語。
可後來方宏深還不是縱然趙氏打死了她的姨娘,後來又視她如豬狗。
方玧不知道裴曜和自己那人渣父親會不會是一樣,但至少她心裡頭是防備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這會子裴曜不知道身旁女子心裡在想什麼,隻是琢磨着,這段時間他太久沒來,是不是方玧不高興了。
其實他想着要來的,但徽州那邊,南甯候府楊家忽的來信,問了問楊側妃的近況,還送來了一堆獻禮。
裴曜一查,便知曉是楊氏給娘家遞了信。
這也無可厚非,出嫁的女兒找娘家撐一撐腰嘛,能理解。
現如今裴曜是需要南甯候府的幫襯的,且楊家這也做也不算太逾越,所以他就給了這份面子。
何良娣那裡呢,則是因為那天他預備去楊氏處用個晚膳,意思意思,但半道被何良娣硬劫走的。
本來就忙,如此一瓜分,算是徹底沒時間了。
所以這會兒便柔聲道,“過段時日,等孤不忙了,來陪你下棋。
”
“妾身棋藝不好,殿下總赢,妾身玩着都要沒意思了。
”方玧沒依着他,美眸一轉,笑着道,“春日的時候,殿下給妾身畫了一副畫像,不如等入冬了,殿下再給妾身畫一副?
”
這都是小事,裴曜自然答應。
勾唇道,“你喜歡就行,孤給你畫。
”
閑話一陣子,晚膳就預備好了。
裴曜一個人吃着沒意思,所以方玧雖然不餓,也拿起碗筷又陪着吃了些。
看得出裴曜是真餓真累了。
晚膳用了三碗飯,沐浴過後,一沾床就睡了。
後來方玧才聽洪正說,忙着處理旱災的那段時間,裴曜大部分時間,每天都隻睡兩三個時辰,有時間忙起來,眯一個時辰就算是睡了。
雖然方玧不确定裴曜是不是一個好夫君,但是他絕對是一位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太子。
話說當前。
這旱災鬧起來了,自然是要赈災的,這就到了戶部出場,安排撥糧的時候了。
但是糧食也不是哪個地方的官員上書要了,就給的,更不是要多少就給多少,這還得朝廷先派人去查看當地情況,确定真實需求後,再上書朝廷,請戶部撥糧。
此次鬧旱災的地方在京城以北,其實連京都也受到影響了,但京都城内有兩條運河,百姓們還能挑水灌溉農田,所以不算太嚴重。
不過北方這些内陸州縣,本就河流湖泊少,旱的格外厲害的地方,從五月六起,到如今十月底,下雨的次數,一個巴掌數得過來,且還是小雨,地面都沒有浸濕的那種。
但有些幹旱的地方卻沒有太嚴重,隻是收成減半,交了稅糧就不夠百姓自己吃了。
所以如今是這災情也是各不相同,處理起來也麻煩。
畢竟朝廷就算是有糧,那也不能敞開了糧倉往外亂發。
如今的糧食産量不夠高,大齊的賦稅并不重,朝廷攢的這些糧食,其實都算得上是戰備糧。
一旦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光兵強馬壯不夠,還得有糧才行呐。
總不能要馬兒跑,還要馬兒不吃草。
故而眼下這一場旱災,對朝廷來說也是麻煩事。
但越是麻煩,處理好了就越是能立功,尤其是大面積的解決百姓生活問題的功勞,這都是聲望的來源啊。
所以這回的事情,不僅裴曜上心,大皇子也上心。
兩個派系如今又是在朝堂之上明槍暗箭的掙。
而這一次,大皇子吸取了上次南巡沒有搶先出頭的教訓,在承景帝詢問去北方查看災情的人選時,他就頭一個站了出來。
隻是這回大皇子沒想到,裴曜居然沒跟他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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