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寒風吹過,徐馨兒不由瑟縮了一下,慌忙低頭避開了太子妃的眼神。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害怕,聽說她流了血,她可懷着孕呢。
”
徐馨兒的語氣有些發虛。
這一刻,太子妃心中不好的預感加劇不少。
又看了看低着頭的徐馨兒,再度道。
“若你真的知道什麼,一定要告訴我,無論有功還是有罪,你肯說,我就還有法子保你。
”
聽到這話,徐馨兒藏在披風裡的手攥緊幾分,正欲擡眸看向太子妃,站在她身後的繡蝶就隐晦的拉了拉她。
這一拉,徐馨兒就咬住了下唇,繼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
“那就好。
”
太子妃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目光迅速的掃過站在她身後的繡蝶,轉身帶着人去二姑娘住的廂房了。
等太子妃再回來的時候,就是孤身一人,添墨被安排着去送二姑娘到梧桐苑了,但敏思也不見了。
不過這會子衆人的心思大都放在方玧身上,也沒人注意太子妃身邊少了個丫鬟。
但也有人看見,譬如繡蝶。
于是便對徐馨兒道,“淑人,估麼這兒還要等上許久,奴婢回去取您的披風來吧,免得您用了太子妃的披風,不合規矩不說,太子妃也受凍。
”
“那你一定快去快回。
”徐馨兒面露緊張,看了眼屋内,抓住她的手,“我有些怕。
”
繡蝶反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的安撫,“淑人别怕,橫豎,這事兒與您無關。
”
聞言,徐馨兒點了點頭,目送着她離去了。
與此同時。
宮裡的太醫很快就趕到了,太醫院院判郭大人,郭妙春也是幾乎同時到的。
難為了郭大人,已經六十五歲高齡了,他今日不在太醫當差,是裴曜派人拿了令牌直接去他府上把人叫來的。
大約是不放心吧,他的妻子周氏也跟着一起來了。
“老臣參見太子殿下!
”郭妙春氣喘籲籲的行禮。
裴曜擺手,“大人别拘禮了,快進去看看方側妃吧,她誤食了蘆荟,中毒見紅,眼下已經有孕五個半月了,還請大人盡量能保住她們母子平安。
”
聞言,郭妙春也不敢耽擱了,忙就拎了藥箱進屋。
他的妻子周氏也要跟着進,元和守在外頭,不敢讓外人入内,趕忙就攔。
這時候郭妙春解釋妻子的醫術不在他之下,也能幫忙,裴曜又點了頭,元和才放行。
不怪他謹慎,出了這種事,現如今,整個碧落齋的人都是草木皆兵了。
郭院判夫婦進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裴曜就聽得屋内傳來了方玧劇烈的嘔吐聲,十分難受的樣子。
遲疑了一瞬,裴曜立即起身就大步進了内室。
太子也是趕緊起身跟了進去。
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跟進去看了,隻能站在外頭觀望。
“這究竟是怎麼個情況了,也不見裡頭太醫出來說句話呢,可急死人了。
”宋淑人焦急的探頭。
趙良娣看她,“你急有什麼用,太醫沒說話,定是正治着呢。
”
“好了,都給我閉嘴!
”楊氏不耐煩的打斷二人的對話,“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
挨了訓,兩人雖都不高興,但也都沒再繼續說話了。
而這個時候,胡良娣瞟了眼楊氏,忽的開口道。
“怎麼偏就今日出了事兒呢,殿下出宮赴宴,吃了酒,回來的又晚,再早些發作,恐怕都沒人做主呢。
”
聞言,楊氏側眸看了她一眼。
“可不是麼,倒也顯見今兒不是什麼好日子。
”
胡良娣短暫的與楊氏對視後,便也沒再說什麼了。
而室内,方玧此刻倒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做點什麼,但身體的不适讓她實在無力集中思緒。
隻能抓住青容的手,艱難低聲道,“事發時間太長,恐怕背後下毒之人已經将東西都收拾幹淨了,重點先去查人,物證後頭再查。
”
“側妃别說了,奴婢都知曉,您先趕緊聽太醫的話,解毒保胎才最要緊呐!
”青容急的要落淚。
裴曜進來的時候,便瞧見了這一幕。
方玧趴在床邊,臉色白的紙一般,難受的渾身冷汗,整個人猶如從甘油裡撈出來似。
為什麼不是說從水裡撈出來呢。
是因為劇烈的嘔吐導緻她的臉浮腫起來,此刻被燭光映照着,又裹挾着冷汗,所以像是皮膚表面蒙上了一層油。
當然是不好看的,和素日的精緻簡直是天壤之别。
可裴曜與方玧之間是見過彼此生死之際的狼狽模樣的,所以這時候的情景沒有引起裴曜的不适,反倒更讓他想起前兩日過來時,方玧溫柔美麗的音容笑貌。
頓時心中怒火更盛。
還好,郭院判和妻子周氏聯手,總算是沒有辜負裴曜的期望。
從他們趕到起,一個時辰後,方玧的情況總算是安穩下來了。
脫力的方玧完全昏睡過去,而裴曜也是已經站的腿有些發麻了。
太子妃一直默默陪伴在旁邊,這時候才輕聲開口,讓裴曜去外頭坐坐。
不多時,郭院判做好收尾工作後,同一衆太醫出來,才沉聲禀報。
“太子殿下,老臣已經竭盡所能保住方側妃的胎了,索性孩子月份不淺,否則必定是保不住的,但盡管如今保住看,也并非脫險。
”
“那還需要做什麼,郭大人隻管說就是了。
”
裴曜緊蹙眉頭,剛松下的一口氣,這時候又提了上來。
郭院判歎氣,“此次動紅,已然大傷胎氣,接下來一直到生産,側妃恐怕需要一直卧床養胎,不宜随意挪動,這孩子生下來,八成會有胎中帶出來的弱症,身體會孱弱些,另外,母體受損,不說再難有孕,至少将來四五年,是不宜生育的。
”
聽完這番話,裴曜眼底的寒意愈發深了幾分。
命人送走了在場太醫之後,旋即臉色就整個黑沉了下來。
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定格在了洪正身上。
後者會意,立馬上前道,“回禀殿下,奴才已經查過了方側妃昨日晚膳起,到今日所有入口的東西,應當是今日側妃所食的年糕被動了手腳。
”
“不會啊,那年糕正因為不是碧落齋小廚房做的,側妃還請太醫來查過呢!
”雁微在旁驚呼出聲。
裴曜看了她一眼,沉聲吩咐。
“今日是誰來查驗的,即刻去找來!
”
他話音剛落,靠門口的角落處就傳來了一聲瓷器落地碎裂的聲音。
衆人齊齊轉頭望去,就見徐馨兒手忙腳亂的正想彎腰收拾摔在地上的碎瓷片。
裴曜眸光微凜,“徐氏,你是有話要說麼?
”
聽到他開口,坐在旁邊的太子妃微微閉了閉眼,面上劃過了一絲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