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
”
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方玧很快辨認出來者的身份,一時錯愕。
裴曜看一眼榻上睡着的兩個孩子,歎了口氣,先拿起放在一旁的火折子,點燃了榻邊的燭台。
這會子方玧已經穿鞋下榻了。
“皇上怎麼,怎麼這會子過來了?
”
“朕來做盜賊。
”
裴曜看她一眼,語氣裡帶着幾分幽怨。
這話逗的方玧發笑,忍住笑意,上前拉了裴曜的手,輕搖兩下。
“皇上怎麼自己還惱了,白日裡在鐘粹宮訓臣妾,臣妾可都吓壞了。
”
說到這個,裴曜的神色不由軟和下來。
反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還不是怕你胡思亂想,所以朕才悄悄過來的,你倒好,抱了兩個小的一起睡,叫朕白擔心一場。
”
“那臣妾還不是因為相信皇上。
”方玧貼近過去,仰頭看他,“皇上親口與臣妾約定,臣妾知道皇上肯定是在做戲,所以不怕。
”
一襲素色寝衣的女子,長發披散在肩頭,如一隻輕盈的蝶,美眸裡映着跳躍的燭光,如含星辰。
就這麼毫無防備的靠近着他,一字一句的說出相信他的話,溫柔堅韌。
看着此刻的方玧,裴曜内心深處的柔軟像是受到了某種觸動,熟悉的感覺,讓他又想起當年被追殺之時,方玧不顧一切,也要帶着他一起逃的樣子。
這個女人啊,明明那麼柔弱,但卻又在關鍵的時候,如此勇敢堅韌。
他可是皇帝啊,誰人不知自古帝王多薄情。
就連少年夫妻的皇後,一路扶持他上位的各個心腹大臣,在他面前都帶着一層保護自己的盔甲,可到了方玧這裡,卻是如此無條件的信任着他。
“你真是”裴曜長歎一口氣,忽的緊緊把人擁入懷中,“叫朕怎麼舍得讓你受委屈。
”
方玧安靜的靠在他胸口,如一隻溫順的貓兒。
她明白裴曜此時的心境,也更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現,又是走對了一步棋。
“臣妾不怕受委屈,隻要能幫到皇上就好。
”
“就快了,朕會快些結束這些事的。
”
将下颚輕抵在懷中女子柔軟的發頂,裴曜聲音低沉。
說了這一會兒話,方玧才喚了青容和雁微進來,把二公主和四皇子抱出去了。
來都來了,某人當然是不肯這就走的。
騰位置嘛。
不過宮裡人多眼雜,像這樣偷摸的來,也不是個辦法。
要是被發現了,反而破壞計劃,所以這段時間,兩人還是不見的好。
今兒裴曜過來就是因為太擔心方玧的情緒。
畢竟做這一場戲,他自己心裡都不舒服呢。
所以次日早上離開的時候,也是又輕聲囑咐了許多。
方玧一一答應了,才叫裴曜安心些。
又歇了一個時辰才起身去鳳玄宮請安。
雁微伺候着她梳妝,方玧看着鏡子裡頭面色紅潤的自己,想了想,便吩咐道。
“多上一層粉吧。
”
“嗯?
”雁微手上頓了頓,“娘娘不是不喜歡用粉麼。
”
方玧原本皮膚就好,白裡透紅的,根本不需得上粉,大多數時候,描眉,掃胭脂,再點唇也就足夠了。
青容倒是很快就明白了方玧的心思,立即道。
“娘娘昨兒晚上沒睡好,面色不好看,上些粉,遮一遮。
”
“哦,對對。
”
雁微也明白過來,忙動手。
雖然兩個心裡都知道内情究竟,但也是守口如瓶。
頂着這特意上了妝的臉,在請安的時候,方玧又特意表現出微微的疲憊和煩躁,也是叫後宮其他人都覺得,她此刻心情差極了。
就連皇後,看在眼裡,也都有些拿不準了。
最後斟酌一番,還是說了句不出錯的話。
“貴妃臉色不大好,萬事都要顧及自己的身體才好,二公主和四皇子都靠着你呢,你侍奉皇上也有些年了,凡事總有磕碰,好好想一想,與皇上把話說清楚,也就好了。
”
“多謝皇後娘娘提點,臣妾知道了。
”
方玧欠身。
皇後點了點頭,才叫衆人散了。
出了鳳玄宮,蔺婵看了看方玧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旋即對身旁吩咐。
“琉璃,告訴何令儀,這幾天是她的好機會,千萬要抓住了。
”
“是。
”
宮女應聲,心中有了安排。
于是,下午掐着時間,何令儀又派人往景乾宮去送了份點心。
是的,她沒有自己過去,而是派人送。
這也是蔺婵教的。
昨兒本來就親自去過一回了,今兒再親自去,有些太粘着,派人過去送,叫皇上心裡挂着有你這号人就行。
确實也算奏效。
這段時間裴曜要冷着方玧,婉令儀那邊,鐘粹宮那一日,婉令儀替楊嫔說了兩句話,導緻裴曜不大想見她了,後宮裡的人,扒拉扒拉,竟也就是個何令儀比較合适此刻拿來做戲。
所以兩日後,裴曜就往何令儀那裡去了一回。
終于盼來了人,何令儀高興的不行。
次日早上梳妝的時候,便是滿面笑意。
“皇上心裡果然還是有我的。
”
“是啊,令儀伺候皇上多年了,怎麼會沒有情誼呢。
”盼春笑着道。
何令儀勾唇,低聲吩咐,“嫣嫔給的東西還算有幾分用處,好好的收着。
”
“是。
”盼春點頭。
而等迎夏伺候着何令儀去鳳玄宮請安了,盼春這邊卻悄悄将蔺婵給何令儀的東西,拿了一點兒,悄悄從角門離開了永安宮。
可就在她走到僻靜處的時候,卻忽然被一個身影攔了下來。
“盼春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啊?
”
來者,正是蔺婵身邊的大宮女阿錦。
盼春眼神閃了閃,扯出個不太自然的笑意來。
“是阿錦姑娘呀,我去内務府領些香料。
”
“可我記得,從永安宮去内務府的路,不是這一條呢。
”阿錦步步逼近,壓低聲音,“這可是去鐘粹宮的路啊。
”
聽得此話,盼春一時變了臉色,而阿錦并未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忽的動手,将帕子死死捂在了盼春的口鼻上。
盼春才掙紮了兩下,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阿錦在她身上一陣摸索,便從她腰間搜到了一個小紙包,打開,正是蔺婵給何令儀争寵用的東西。
等何令儀請安回來後,就發現到處找不到盼春,沒想到中午就有人來報信,說發現盼春溺死在了荷花池裡。
說是瞧那樣子,是預備摘些荷花花苞,不慎跌落進去的。
因為那池子地處偏僻,周圍幾乎沒人在,所以很久才被掃灑的太監發現,撈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