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名字報出來,方玧頓時面色也緊了緊。
她大概知道裴曜的想法了。
無論是皇後的堂弟,還是張家的公子,亦或是葉家公子,那都是裴曜知根知底的好人家,不必猜疑忌憚的。
淑惠公主嫁過去,不說一定能夫妻和美,但日子定然順心。
但楊承喻麼。
讓淑惠公主嫁給他,多半是以拉攏恩賞的名頭,行監視之實。
的确,裴曜就這麼一個妹妹了,又是适齡,利用淑惠公主的婚事來達成這個目的,是最方便的。
屆時裴曜還能以心疼幼妹為由,讓楊承喻和淑惠公主長住在京中公主府。
這樣一來,南甯候府内的父子倆,也就被一并掰扯遠了。
當然,前提是楊承喻能活着打完仗,從北疆回來。
所以這會子方玧便低聲道,“四個人選都是極好的,不過這葉公子和楊公子如今都還身在邊疆呢,皇上若是選了他們,公主的婚事,豈非要等到戰事結束,在辦了?
”
“這仗已經打了半年了,上陽國沒讨到什麼好,天氣越來越冷,冬天的仗更難打,但是熬過去了,明年一開春,若無意外,這仗也該有結果了。
”
裴曜沉聲道。
戰線拉長的前提是,已經頻頻占到好處,可大齊堅守邊疆,這兩軍來來回回的打,其實彼此都沒占多大便宜。
這樣的情況下,應當就不會打很久了。
“所以,皇上是想等戰事結束了,再定淑惠公主的婚事嗎?
”方玧道。
裴曜看她一眼,挑眉,“朕是問你的意見,你倒是套起朕的話來了。
”
“臣妾是覺得皇上心裡大約是有決斷的,隻是狠不下心,所以來問臣妾,對不對?
”方玧歪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這麼對視了一會兒,裴曜長呼一口氣,旋即就笑了。
“你啊,太會查探人心,總猜到朕的想法。
”
“是是是,臣妾是皇上肚子裡的蛔蟲。
”
方玧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什麼話。
”裴曜擡手在她腰臀上輕拍一下,“淨會胡說。
”
雖是語氣裡聽着像訓斥,可分明臉上是帶笑的。
鬧了這一下,氣氛緩和不少。
而後方玧才道,“既然是不急于定下的事兒,皇上就先别考量了,左右等過些時候,自然答案見分曉。
”
“也好,朕也無暇思量這個。
”裴曜順勢道。
算是把這給淑惠公主選驸馬的事兒翻篇過去了。
方玧可不想自己真的實打實挑一個出來。
她算什麼呀,一個妃子罷了,犯得着去決定公主的婚事,還不是小輩,是平輩。
少得罪一個,就少一個吧。
畢竟嫁到南甯候府實在不是什麼好婚事。
但民間嫁娶尚且是聽父母命媒妁言,不要說這身不由己的宮裡了。
淑惠公主在先帝活着的時候,沒過什麼舒坦日子,裴曜登基之後,她才算是真正被當公主嬌養起來。
可是這錦衣玉食,華服珠寶,又豈是能白得的呢。
一切給予,早就暗中标好了價格。
裴曜這麼做當然算得上是狠心,可不狠心的人,又怎麼能坐穩這帝位呢。
抛開這些瑣碎煩心,方玧很快又把話題引到了旁的事兒上。
隻是還沒松快的聊多久呢,外頭就響起了洪正的叩門聲。
“皇上,鐘粹宮來人了。
”
“何事?
”
裴曜不由蹙眉,耐着性子問了一句。
“回皇上,說是三皇子身體不适,請皇上過去瞧瞧。
”洪正在外頭回話。
方玧坐在裴曜旁邊,自然是一切聽得清楚。
旋即趁着裴曜還沒張口呢,就先伸手拉了他一把,撇了撇嘴,半是撒嬌,半是調侃道。
“都說久病自成醫,皇上素來身體康健,怎麼也成醫了,難道皇上平日不止看史記政務的書,還看醫書自學?
”
一聽這話,原本還蹙着眉頭的裴曜,這會子不由輕笑出了聲。
拉了她的手,挑眉道,“朕聽着這話,怎麼像是醋了?
”
“隻許旁人酸,不許臣妾醋?
”方玧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扣他的掌心,“皇上未免太偏心。
”
“朕偏心?
”裴曜眯了眯眼,“朕要是偏心,現如今就立刻就起身往鐘粹宮去,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
邊說,人立即就站起了身。
而方玧哪裡看不出他是故意逗自己呢,但皇上想玩兒,得陪着玩兒不是?
于是立即做急了的模樣,拉了人就不松手。
“縱然是有什麼不适,皇上又不是眼睛一瞧就能治好,還得太醫來,何必偏要累的皇上走一趟,臣妾倒還奇怪,三皇子之前好好的,怎麼這個月總不适呢!
”
她這麼說,裴曜歪頭看她,還不肯坐下。
方玧一咬唇,像是生氣,“皇上去吧去吧,臣妾也回玉璋宮看菀兒和霁兒去,咱們娘兒仨,都是沒人要的。
”
語罷背過身去。
這會子,裴曜才笑出聲來,放了架子,伸手去扶住她的肩膀,把人拉進懷裡。
“瞧你,朕不過一兩句玩笑話,你還惱了。
”
邊說,邊對外頭吩咐。
“告訴楊妃,朕自會派郭院判去瞧瞧三皇子,也正好查一查,是不是之前的太醫伺候的不盡心,才叫三皇子這個月,頻頻的不适。
”
“是,奴才遵命!
”
洪正在外頭應了一聲。
轉頭看了看台階下還候着的鐘粹宮的宮女,砸了咂嘴,下去傳話了。
“皇上沒來?
”
鐘粹宮,司琪站在門口聽傳話,得知這消息,也是面色一冷。
小宮女瑟縮了一下,點頭。
“是,皇上說,會派郭院判來給三皇子瞧一瞧,還說,是不是之前伺候的太醫不盡心。
”
“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
司琪不耐煩的擺擺手,轉身進了屋裡。
看到她這幅面色,楊妃就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了。
叫乳母把三皇子抱走,便冷聲道。
“皇上沒過來,是吧?
”
“嗯。
”司琪小聲回答,“娘娘,皇上不知是惱了,還是昭妃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皇上說,要請郭院判來給三皇子瞧瞧呢。
”
聽到這話,楊妃就垂眸冷笑。
“她不說還有誰會說,皇上倒也是真的疼愛她,誰的寵愛都能分,獨獨就是昭妃不行。
”
“可不是麼,上回皇上在婉良媛那裡用晚膳,咱們一請,皇上就來了。
”司琪點頭。
楊妃哼了一聲。
“皇上就捧着她吧,登高跌重,本宮倒是想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
雖是這麼說,但也是幾句埋怨罷了。
楊妃不傻,還是意識到經常拿三皇子生病的由頭請人,已經不合适了,得想别的法子才行。
而景乾宮這邊,可不管楊妃的心思。
已經傳出了消息,晚上昭妃要留宿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