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外,玄廻大師從馬車内慢慢走下,身後,跟着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和尚。
這和尚生的十分俊俏,隻是額頭上卻好幾處青紫腫脹,仿若摔過一樣。
因為是高僧前來,今日雲禦史特意親自到府外迎接。
“大師辛苦了,快請進。
”
玄廻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有禮了。
”
說完,便帶着那和尚随着雲禦史一同進入。
雲妙音站在一旁,心跳不由微微加快。
畢竟,她與玄廻大師是見過一面的,可她又不願别人知曉這件事。
那她要如何打招呼呢?
不過,事實證明她根本就是多慮了。
因為玄廻大師自始至終目不斜視,根本沒有朝她那邊看過來。
倒是他身後的小和尚,不時地朝她這邊偷偷瞄上幾眼,像是在打量什麼。
雲妙音眉頭微蹙,因為她上次見玄迴大師時,并沒有見過此人。
就是一開始找僧人打聽,也并不是與他。
那麼,他怎麼會注意到自己呢?
不過,那和尚看完她之後,又朝着她旁邊看了幾眼。
雲妙音用餘光掃過去,更是臉色沉了沉。
因為身邊站着的是雲妙涵。
她如今體态較之以前豐潤了一些,整個人倒顯得沉穩了不少,就這樣站在那裡,也是亭亭玉立,十分耀眼的。
那麼這個和尚,該不會是個好色之徒吧?
要不然,一直對着年輕女子看什麼呢?
“兩位大師旅途勞頓,我特意準備了客房,還請大師好生歇息。
”
一般來說,若是請人來家中除邪祟,都不會立即作法。
一是作法前需要沐浴更衣,二是也需要作法之人對府中勘察一番。
所以,雲禦史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住處。
玄迴大師點點頭,與那和尚一道前往。
因為是僧人,自然不會同他們一同用餐。
所以,晚飯是府中特意準備了齋飯,讓下人送到院中的。
而雲妙音獨自在屋子裡,望着眼前的晚飯,卻絲毫沒有胃口。
當然,是因為她在想玄迴大師的事。
太多的疑問想要知道答案,但心裡卻莫名有一絲抗拒,仿佛不願這麼快面對那個艱難的選擇。
太陽終于西下,一輪明月慢慢出現在天邊。
雲妙音在屋中踱着步,心亂如麻。
火爐中,炭火啪的一聲響。
雲妙音終是停下腳步,雙眼眯了眯,對外吩咐道:“阿夏,拿一盆炭火來。
”
親自抱着炭火,雲妙音終是慢慢走向了客房所在的院落。
她是府中主事之人,冬天天寒地凍,親自為大師加一盆炭火并不為過。
客房外,雲妙音敲了敲房門。
“大師,我來給您送炭火,可以進來嗎?
”
屋内,很快傳來玄迴大師的回答:“施主請進。
”
雲妙音立即推門而進,隻見屋中,隻有玄迴大師坐在中間的蒲團上打坐,周圍并無其他人。
她的眼珠不由一轉。
看來,那和尚并不在此。
“浦先在府中巡視。
”而不等她詢問,玄迴大師便已經回答她所想,并且淡然道,“施主想問什麼,便直接問吧。
”
雲妙音眸光一閃,終是回身關上了門。
接着,低聲道:“其實我想問什麼,想必大師已經知道了,不然,我想大師今日也不會來。
”
“阿彌陀佛。
”玄迴大師雙手合十,“那孩童注定有那樣一場機緣,老衲定會為他化解,施主不必擔心。
”
聽到他這麼說,雲妙音終是放下了心。
雖然不知道他如何辦到,但能将自己的靈魂送回現代之人,又何須多慮?
隻是,一想到此,她的心便是一揪,終是出聲道:“多謝大師,但大師之前的囑托,我沒有辦到,如今在此的塵緣未了,我想……我可能不回去了。
”
玄迴大師擡眸:“施主說的是不回去了,還是認為回不去了?
”
雲妙音一愣,接着苦笑道:“我不可能在兩個月内回去,那與回不去又有何區别?
”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亦是大善之人。
一切還未可知。
”
雲妙音眸光一聚:“大師這是什麼意思?
”
玄迴大師搖搖頭:“事到如今,老衲已經無能參破,隻能告訴施主,施主功德無量,自有造化。
若是日後需要幫助,或者改變心意,再來找我吧。
”
“改變心意?
”雲妙音當即一怔,“大師的意思是,不止兩個月了?
那是多久?
”
“一切皆有變數,老衲不敢妄言。
隻望施主日後務必守住本心。
”玄迴大師閉上眼,撥弄起佛珠,不再多言。
雲妙音見狀,隻能雙手合十,鞠了個躬道:“多謝大師,那我先告辭了。
”
為玄迴大師關好門,雲妙音走出院落,一邊往回走,一邊忍不住歎氣。
原本她以為見到了玄迴大師,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呢。
現在好了,讓她想不通的問題更多了!
哎……這就是所謂的天機嗎?
真玄乎!
正想着,卻聽不遠處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
她的腳步一頓,立即朝那邊望去。
卻見那個叫浦先的小和尚正腳步匆匆,走在一條小路上。
她眉頭不禁一蹙,因為他走出來的方向,似乎是後花園?
雖說作法事前要先對宅子進行勘察,可這大晚上的,難道還要去後花園查什麼東西?
最主要是,那位玄迴大師不是已經什麼都知曉嗎?
為何還需要這樣查?
莫不是這小和尚不知道?
雲妙音站在原地,疑心頓起,腳步微微一動,想要去那邊看一看。
卻覺身邊“呼”的一陣風聲,接着,一封信“啪”的一下落入她的手中。
雲妙音:……
這是從偷放屋子裡變成對她空投了?
她哭笑不得地将那封書信塞進袖口,接着,轉頭看去,隻見那和尚的身影已然消失,便也終是将腳收了回來。
那後花園裡是川兒掉落的池塘,或許那小和尚隻是去看那裡吧?
急匆匆地回屋,雲妙音立即打開了那封信箋。
信紙上,隻有四個大字——思音如狂。
嘴角頓時止不住地上揚,一雙眼也灼灼有光。
或許,對于所謂的天機她無法知曉,可對自己的命運,她卻要自己掌握。
将信箋妥善收起,雲妙音的眼眸深邃。
晏季,我為你放棄了整個世界,希望你也不要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