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此時已有馬車趕來,大部隊還在其後未到。
柴蒙迅速将晏季放到馬車上的軟榻躺好,并為其蓋上了被子,一看便是頗有應對經驗。
此時的晏季已經被毒發折磨地失去意識,整個人在軟榻上翻滾,似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樣才會舒服一些。
雲妙音看得心都要揪起,隻聽柴蒙道:“雲姑娘,王爺的身體必須盡快回溫,還需要你看好他的被子,我這就帶你們回去。
”
“好。
”雲妙音點點頭,立即跨上馬車,坐到晏季身旁。
柴蒙也随即朝着天上發布一枚任務取消的信号,便直接架着馬車,朝回路飛奔。
沽萬峰周圍人煙稀少,并沒有村莊,且即便有人家,晏季不管是身份還是身上所中之毒,都不能暴露。
因此,他們此行還是往據點出發。
雲妙音坐在車内,看着極度痛苦的晏季,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是沒用。
隻能不停地往他身上蓋着掉落的被子。
然而,晏季大抵是因為實在太過痛苦,所以,整個人沒有片刻是可以安靜地躺在榻上的,所以,被子也沒有一刻可以在他身上蓋住。
以至于不僅沒有為他提高溫度,甚至,這樣不停地忽扇之下,更是讓他周遭因風更涼。
加上,馬車的急速飛奔,更是讓那冷風将車簾和車窗簾都吹起,并且不停地朝馬車内倒灌着。
雲妙音急得滿頭都是汗,可晏季身上的溫度不僅沒有半點升高,甚至還有更加變涼的趨勢。
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想着方才柴蒙所說的話。
雲妙音的雙手慢慢地握起拳,一雙眼閃了又閃,終是緊緊閉上。
片刻,大眼睛再次睜開,眸光中卻閃着某種堅定。
她咬了咬牙,終是将身上的衣帶解開。
接着,再将手伸向晏季的衣帶。
之後,掀起被子,自己也躺了進去,并且緊緊地摟住晏季。
皮膚相抵,那刺骨的寒意讓雲妙音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激靈。
可是,她卻咬緊牙關,一絲都沒有退縮。
而晏季隻覺溫暖的感覺襲來,不同于體内奔騰的灼人熱浪,那是讓人舒适之感。
所以,下意識地朝溫暖地方貼近。
一時間,被瘋狂吸取溫度的雲妙音隻覺渾身上下,像掉入冰窖一般寒冷,甚至,連牙都在打顫。
但感覺到他有些平穩下來,雙手還是繞過他的身體,摸索到他背後的穴位,為他緩緩推拿起來。
雖然知道面對晏季體内火寒毒的全面爆發,她的推拿可能隻是杯水車薪,但,哪怕隻是聊勝于無,她也不會放棄努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晏季的體溫終于恢複了不少,整個人也趨于平靜下來,隻是,看得出火寒毒離完全褪去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
“籲……”卻聽車外,柴蒙的聲音傳來。
雲妙音一愣,迅速起身,慌忙将衣服合攏,又為晏季的衣服匆匆系上了衣帶。
果然,車簾被猛地掀起。
看到晏季平穩地躺在馬車上,蓋着被子,他不禁一怔。
不過,也未想太多,火速翻了上去,将晏季連同被子一起背了起來,朝院子裡飛奔而去。
馬車内,方才為了躲避柴蒙視線而側坐的雲妙音,這才趕緊低頭整理起衣服,确認穿好後,才走下馬車,快速走向晏季的房間。
“奇怪,王爺這次毒發的時間似乎少了很多。
”屋内,柴蒙觀察着晏季的情況,自言自語道。
雲妙音随後走了進去,聽到這話立即問道:“怎麼?
是不是有緩解?
還有性命之憂嗎?
”
柴蒙立刻搖搖頭:“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不過,恐怕王爺還得熬上一段時間。
”
雲妙音這才放下了心。
爺爺那本古籍因為曆史實在悠久,所以,難免缺頁少冊的,并不全面。
以至于她雖然認識這種毒,對于具體的情況也知之甚少。
如今看來,倒是還不如柴蒙了解的多。
眼見床上的晏季緊緊地閉着眼,想來還是在失去意識下,努力地與身體的痛苦抗衡。
所以,想了想還是說道:“那就好。
看你很有經驗的樣子,王爺這毒中了很久了嗎?
”
柴蒙聞言,不禁歎了口氣,想着反正雲妙音已經知曉王爺中毒的事,也沒什麼好隐瞞的,所以,便回道:“沒錯,王爺十歲中毒,距今已經十年了。
”
雲妙音頓時一愣。
十歲。
十歲的晏季還是個小小的少年,她幾乎無法想象,他那樣小的身軀是怎樣扛過這種痛苦的。
記得古籍上記載,火寒毒剛中之初,乃是痛苦最為厲害之時,甚至有人抵禦不了那種痛苦而選擇自殺。
可是,十歲,還隻是個孩子,又是誰會下這種毒手呢?
忽然想起晏季所說,這毒是被他唯一信任和依賴的人所下,心頭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眼眶也不由紅了起來。
又想到這之後的十年間,他時不時就要這樣發作一次,就覺得鼻子一酸,眼眶中一陣溫熱。
害怕在柴蒙面前失态,雲妙音趕緊揉了揉鼻子。
卻是忽然“阿嚏……”一聲,連她自己也有些措手不及。
一時間,不免有些尴尬。
柴蒙神經粗,倒沒覺得什麼不妥,但看她衣衫單薄,回想她好像下山之後便不見了披風,便趕緊道:“雲姑娘是不是凍着了,不如去回屋子休息吧,王爺這裡有我。
”
雲妙音吸了吸鼻子,她方才往山下奔跑時,因為披風太影響速度,所以,幹脆直接解下來扔到了路上。
之後又出了汗不說,還從晏季身上吸取了不少寒氣。
恐怕,這會是要感冒了。
想到此,她便也隻好打消為晏季再推拿的想法,畢竟,若是自己真的感冒,太近距離接觸,會傳染給他。
他這會身上有傷又毒發,正是抵抗力最弱的時刻。
所以,想了想終是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你照顧好王爺,若是有事趕緊去叫我,知道嗎?
”
“雲姑娘放心,我一定眼睛都不眨地看着王爺。
”柴蒙立即保證。
雲妙音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走回自己之前所住的房間。
而床上的晏季卻睜開了眼,眼底清明一片,對着柴蒙道:“你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