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妙音作為一個大夫,詢問紅潇身體再正常不過。
可是,反過來,由一個傷者去問一個正常人身體,就顯得十分詭異了。
雲妙音眼珠一轉,趕緊故意蹙蹙眉道:“師傅,那是我的小秘密,你怎能當着外人直接問?
”
紅潇一怔,立即明白過味來,趕緊道:“是是,怪我怪我。
”
然而,這話一出,嶽寒卻是立即不滿起來:“我不是外人,我是你未來的師公。
”
雲妙音:……
果然是晏季的朋友,臉皮都厚得這般旗鼓相當。
她眉頭一挑,質問道:“我不管你将來是不是,就算是,女兒家的事你也要打聽不成?
”
嶽寒一愣,終是說了一句“你們聊”便轉身走到一旁,不過,卻也沒有走太遠,似是不太放心紅潇的傷勢。
雲妙音眼珠一轉,幹脆故意道:“師傅,這院子太小了,你的活動範圍這麼有限,對傷勢恢複沒有好處,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
“好啊。
”紅潇立即心領神會地應道。
嶽寒眉頭一蹙,不過,不等他開口,紅潇便繼續道:“妙音能一個人把我從鬼門關裡拉回來,她陪着我,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
嶽寒雖不太情願,但也隻能就此作罷。
但是,卻從屋子中又是取來披風将她裹得嚴嚴實實、又是取來手套将她兩隻手護住,甚至,若不是紅潇嚴厲抗拒,他怕不是已經将棉護膝都要給紅潇戴上。
雲妙音嘴角抽搐地看着這一切,隻覺再次承受了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暴擊。
不過,這還不夠。
因方才提到了女兒家的事,嶽寒自知自己不便跟着,所以,繼續溫柔囑托道:“不要太久,累了就歇着,早點回來。
”
“知道了,你怎麼這麼啰嗦。
”紅潇一臉嫌棄地看他一眼,然後,便拉着雲妙音走出。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神色卻是無法掩飾的愉悅。
雲妙音的眸光不由一深,思索良久,還是問道:“師傅,你真的想好了?
”
“當然。
”紅潇毫不猶豫地點頭,“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還有回頭路嗎?
”
雲妙音眉頭緊蹙:“可是,你現在是無影門的門主,與嶽寒也情投意合,若是不刨根問底,你的人生将會是風光和幸福。
”
“沒錯。
”紅潇的瞳孔微縮,忽而自嘲一笑道,“可我總覺得這人生像是偷來的,不了解真實情況,我無法心安理得地享有這一切。
”
雲妙音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師傅便進去吧,他就在裡面。
”
紅潇一怔:“你是說,這間院子裡?
”
“沒錯,他在裡面的廂房。
”雲妙音推開院門帶着她走入,接着,停在廂房門前道,“我在外面等師傅,有事情,随時喚我。
”
紅潇點點頭,輕輕推開了廂房的門。
有些事情,她終究要一個人去面對。
廂房内,光線有些昏暗。
正中間,有一個高大的架子。
斷無崖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鍊鎖住,牢牢地綁于其上。
這會的他已經從昏迷中醒來,聽到動靜,不由緩緩擡起了頭。
“紅潇?
果然是你。
”
紅潇慢慢走到他的身前,垂眸看着他脖頸間塊塊黑死的痕迹,忽然道:“毒已經蔓延到脖子上,斷無崖,你的死期要到了。
”
斷無崖眸光一寒:“你要怎樣才可以給我解藥?
”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紅潇時間有限,也不再兜任何圈子,直接說道。
“呵。
”斷無崖好笑地嗤了一聲,“嶽寒辛辛苦苦将你的記憶抹去,你卻費盡心機想要拿回,紅潇,看在你以前叫過我大師兄的份上,忠告你一句,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
“大師兄?
”紅潇一怔,因為她的腦子裡根本沒有這段記憶。
她所知道的,隻有斷無崖是無影門的叛徒。
斷無崖見狀也有一愣,不過,卻很快釋然道:“也對,以我對你所做的傷害,嶽寒怎會讓你的腦子裡,留下與我的記憶或者是感情?
”
紅潇心裡一跳,當即急急道:“什麼感情。
我和你怎麼可能有感情。
”
“别緊張。
”斷無崖嘴角一揚,“我大你良多,沒想過占你便宜。
這世間也不是隻有情愛。
”
“到底怎麼回事?
”紅潇眉頭緊蹙,實在是不想聽他打啞謎。
斷無崖眯了眯眼:“你真的想知道?
”
“别廢話,我可以等,但你的毒等不了。
”
斷無崖的臉色終是一變,緊緊盯着她道:“我告訴你一切之後,你真的會給我解藥?
”
“我以我的性命發誓,隻要你說的是真的,毒我幫你解。
”紅潇神情嚴肅,“但,若是你與我真的有仇,我還是不會放棄殺你。
”
斷無崖的眼中滑過一抹意外:“沒想到,這幾年,你終是長大了。
看來,無影門由你繼承,也不一定是壞事。
”
紅潇的眼睛眯了眯,很顯然,耐心已經快要被耗盡。
隻聽斷無崖終是道:“好,我告訴你,你的父母是被我殺的。
”
紅潇的面色倏地一變,氣血瞬間翻湧:“你說什麼?
”
“當年我聽聞将來無影門由你繼承,所以,便慫恿了一批對你不服的弟子,一同弑殺門主,奪取門主之位。
當日戰況甚是慘烈,我沒想到,他們中了我的軟筋散,還能為了保你性命,奮力抵抗。
其實,我壓根沒想要殺你。
”
紅潇的腦海中,不由再次浮現出那日夢裡出現的場景。
隻是,這一次,那畫面不再那麼朦胧,而是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就連眼前的視野也仿佛擴大了一般,這一次,不僅看到爹娘,還有許多師兄妹們負隅頑抗卻慘遭殺手的景象。
以及,她站在大殿當中,看着斷無崖身上染滿鮮血時的震驚。
沒錯,斷無崖說的沒錯。
他,曾經是最疼愛她的大師兄。
腦中關于他的記憶越發地增多了起來,十多年的陪伴,呵護,她一直都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
所以,當他端給自己那碗湯時……
紅潇的身子猛地一顫,腦中的一個畫面與他方才的話相呼應起來。
她擡起頭,終是一字一頓的問出口:“軟筋散,下在了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