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取代
文化也高,平時待人好得好,吳應成之前又去上門拜訪過,這會見了他來,很是熱情地打起招呼來。
“小吳呀,怎麼想通了,又想回來教書了?
”
吳應成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道:“老校長,讓你看笑話了。
我今天來呢,主要是想看看你,順便正式給你遞交辭職信。
”
吳德權笑道:“你現在可是咱們村的大名人呀,這信交不交都沒有關系的,反正我早都已經報上去了。
上面說了,年青人嘛,就是要有闖勁、拼勁,已經派了另一位男同志來頂替你了。
”
“另一位男同志?
”
吳應成一直認為,自己的性格與龍國的土狗,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說護食,這一點體現在他身上,那就是護自己的女人。
不管别人想不想搶,有沒有想法,于他而言,他都會像碗裡有食的土狗一樣,總是帶着最壞的想法、最警惕的目光,仔細打量着每一個可能接近她的男人。
更何況在前一世,他到學校教書時,就他和唐月婉是小年青,也就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可這一世又來了另一個男同志,那他會不會取代自己,走進唐月婉心裡呢?
“糟球了!
”
想到這裡,吳應成早已經沒有一個年青文化人應有的風度,雙手插進頭發裡,差點沒有直接把這個時代最流行的三七分給抓成雞窩頭。
吳德權一見,也吓了一跳,這個小夥子平時慢條斯理的,怎麼這會急成這個樣子了。
“小吳,你怎麼了?
”
吳應成也管不了什麼長幼序了,急忙把吳德權拉到禮堂邊邊上問道:“老校長,這位新來的男同志叫什麼,年齡多大,家住哪裡,什麼學曆,長的怎麼樣?
”
吳德權眉頭一皺,帶動着半白的發發,形成無數深深的溝壑,滿臉都是疑惑,“小吳,你是不是問錯了,應該是這位新來的女同志吧?
”
吳應成一臉嚴肅,“老校長,我沒有問錯,就是這位男同志,你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
吳德權心中一陣嘀咕,文化人嘛,見多識廣,什麼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他還是知道的,咳嗽一聲,對眼前這個同姓之人,有了新的看法。
當然了,看法歸看法,不爽歸不爽,有些話還是要說的,自己還想着找個機會,讓他捐點錢,把學校的瓦翻新一下呢,要不然他這個老校長,就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學生們淋雨了。
“這位男同志叫張偉忠,今年二十三,原來是北山鎮的老師,是早幾年的高中生,浩劫那會,跟着一個老教授學習,聽說對古文化深有研究,文章寫的很不錯,在省雜志上都發有文章。
至于這長相嘛,我也還沒有見過,不過我聽老林說,這小夥子跟你一樣,長得挺帥的,就不知道,他對你,...,呵呵,是不是也這麼感興趣。
”
吳德權說着,臉上竟是你懂的奇怪笑容,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可吳應成已經沒心情理會他是什麼意思了,他心裡隻有五個字:真的糟球了。
愛情是什麼?
是一見鐘情的沖動,還是日久生情的累積?
這個問題,相信一百個人,就有一個百個人的看法。
不過,吳應成更傾向于第二種看法。
因為自己和唐月婉,就不是一見鐘情。
他和她教的都是語文,同行生嫉,加上吳應成性情高傲,唐月婉也不是舔狗,二人自從見面那一刻起,就都誰也不服誰。
剛開始那會,二人一個教一二三年級,一個教四五六年級,井水不犯河水,還保持着讀書人應有的禮貌,見了面還打個招呼。
可随着時間的推移,總會有個生病遇事什麼的,就會相互代下課,學生慢慢也就有了比較。
有的孩子就相對于喜歡吳應成農村娃那種想說就說,想笑就笑的大哥哥風格,而有的孩子就相對于喜歡唐月婉那種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老先生風格。
當然了,這個年代的孩子對老師都很尊敬,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會給老師講,但卻會給家長說。
農民老二的二球性格就體現出來了,喜歡吳應成的娃娃家長,見了他就說他怎麼怎麼好,唐月婉怎麼怎麼不行,甚至還把一些臆想出來的閑話,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與此同時,唐月婉那邊也收到了相同的反饋,說吳應成怎麼怎麼背後說她的壞話,怎麼怎麼用各種農村低俗語言罵她。
誤會就這樣慢慢出現了。
吳應成總以為這是唐月婉仗着自己讀書多,是正二八級的科班出生、公派教師,故意想為難他這個土包子、民辦教師,想給他難堪。
唐月婉也以為這是吳應成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又是個男生,容易跟娃娃打成一片,故意為難她這個外來人,想把她給擠走。
加上這個年代,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吹,思想還比較保守,男女有别,有些話又不好說,都各自在心裡頭悶,越悶便越覺得對方是這樣的人,越覺得如此越悶,終于因為一件小事大吵了一架。
從那以後,二人見了面,誰也不理誰,有時還故意躲,你去哪兒我就不去,你不去哪兒我偏要去,像是兩根彎曲的平行線一樣,雖然你繞我繞,卻永遠不會出現交集。
直到有一次,學校組織學生去同葉村的天池邊野炊,由他二人帶隊,唐月婉因為賭氣,非要自己去打水,結果一不小心滑進了水裡,那天池水又冷又深,娃兒們倒是會遊水,可見着老師掉進水裡都吓傻了。
吳應成雖是氣,但那個時候,誰還會想那麼多,便奮不顧身的跳了下去,把她救了下來,又是給她人呼吸,又是幫她把水弄出來的,也就自然出現了一些電視裡出現的暧昧鏡頭。
當唐月婉醒來後,二人才又慢慢說話了,慢慢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這才知道都是自己胡思亂想的,誤會也跟着解開了。
這之後,二人便又慢慢恢複建交,慢慢開始試探,慢慢開始磨合,慢慢開始打情罵俏,慢慢開始相互學習,慢慢成為學校裡人人皆知的情侶,慢慢成為了相互拖負終身的人。
可這一世,自己已經沒有這些機會了,反倒是這個半路殺出的張偉忠,鸠占鵲巢、橫到奪愛、卑鄙無恥、陰險小人...,總之不是個好貨,極有可能擁有這段令人難忘的愛情故事,搶了原本應該屬于自己的老婆。
“不行,我得反擊!
我得争取!
我絕不會放棄!
”
吳應成想着這些,整個人都不理智了。
那可是整整四十年的感情呀,二人一起走過了多少風雨,經曆了多少磨難,又見過了多少彩虹,看過了多少世間美景,嘗過了多少人生酸甜苦辣。
要是遇到這種情況,還能理智,還算是個人嗎,還能叫愛情嗎?
是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如果沒有,那連畜生都不如,他吳應成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女人被人搶走了,張偉忠不行,劉偉忠也不行。
“老校長,你去忙吧,我去幫你接兩位老師。
”
吳應成沒有多留,現在他是在跟老天打仗,是在跟這猜不透的重生之路打仗,是為了一生的幸福打仗,一分一秒都不能錯過。
如果愛情真是日久生情的累積,那麼他要在把她踏進這個村的每一秒,都盡可能的累積在自己這一邊,而不是讓那個張偉忠搶去。
農村的小道很多,它們就像一條條美麗的花邊,穿梭在稻田邊、谷垛旁、山林間,給野蠻帶去文明,給落後帶去富裕,給絕望帶去生機。
在一個月前,唐月婉還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陷入了絕望,可從這一刻起,她卻覺得自己能給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帶來生機。
因為她遇到了他,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男子。
他有着詩人般的溫雅,也有着勇士般的堅韌,有着火一般的熱情,也有着冰一般的冷靜。
要不是他,自己可能已經迷失在這些來回穿梭小路中間,要不是他,自己可能又要重複一次那種永生難忘的可怕遭遇。
是的,自己應該像他一樣,無論何時,都應該給别人帶去希望,而不是把自己的悲傷傳播。
她看着他,他的身體雖然不高,但腰和胸膛卻挺得筆直,他的長相雖然算不上英俊,但卻像那山間的太陽花一樣,永遠保持着燦爛的笑容。
“哦,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她問道。
“我叫張偉忠,偉大的偉,忠心的忠。
父親說過,他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我像偉人們一樣偉大,但要我對偉人們保持着忠誠的心。
”他說道。
他并沒有問她叫什麼,這讓她心中有些失落,就像是在河邊一面走,一面欣賞着花朵,卻踩進淤泥裡一般。
但她什麼也沒有說,還是從背後看着他,至少他還幫自己提着那口小小的編織箱,還在過一條條田溝時,将手中那根手帕遞過來,讓自己牽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