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主體性，這幾個字，狠狠地戳中莫大聰的心。

　　莫大聰停下腳步，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莫溫言跟着父親一起坐下，忐忑地看着他父親的臉色。

　　台上，錦書持續輸出。

　　“鬼神源自對未知世界的解釋和想象，随着時代變遷，鬼神的形象也會發生變化，說明本民族文化獨具創新性。
”

　　“呵，小丫頭年紀不大，想法倒是不少。
”莫大聰雙手環抱，用審視的态度看錦書。

　　但不可否認的是，錦書已經成功引起他的興趣，讓他繼續聽下去。

　　聽了一會，莫大聰臉色越發凝重。

　　雖然他對這個丫頭管理企業的水平不得而知，但她的口才的确了得，怪不得能忽悠他傻兒子上當。

　　從僵屍的種類講到文化傳承，再把話題引到近代戰争，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隻有黨才是唯一的信仰，她們的家人就是人民最好的保護傘。

　　搶什麼糯米，買什麼雞，枕邊人的一身正氣能抵一切妖邪。

　　在座的衆人，甭管是上歲數的還是年輕的，都接受了她的觀點，對僵屍的傳言不再持有恐懼的态度。

　　上歲數的聽不懂民族文化創新，但她們聽明白了，軍人身上是有一股正氣克制這些的。

　　哪怕她們認為僵屍是真實存在的，也沒有恐懼了。

　　最厲害的“辟邪法器”都在台上站着呢，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怕啥？

　　年輕的小朋友們吃了點心糖果，還悟出一個道理，自己的爸爸是最厲害的。

　　什麼妖魔鬼怪都不用怕，長大後也要成為跟爸爸一樣的人，保家衛國。

　　至于能聽懂錦書話裡深意的，又是另外一群人了。

　　林毅軒被迫在台上當了一會沒感情的工具人，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莫溫言。

　　這小子臉上的傷告訴林毅軒，坐在他身邊那個滿臉寫着防備的中年男人，很可能是莫溫言的老子。

　　于是在錦書結束講座後，林毅軒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錦書朝着莫家父子看過去，剛好莫大聰也看過來，錦書沖他禮貌微笑，他嫌棄地别過眼。

　　“看起來，他很信不過你。
”林毅軒給出結論。

　　“嗯，是這樣的。
”

　　“所以，你打算用什麼辦法說服他？
”

　　“說服不了的，這種人比石頭都固執，嘴皮子說破他都不信。
”

　　都說鑽石是最硬的，但她覺得，父權制度下熏陶出來自以為是大家長，比鑽石還硬。

　　“孩子她爸，你可憐的媳婦需要支援，幫幫我吧？
”錦書沖林毅軒眨眨眼。

　　“怎麼幫？
”

　　錦書趴在他耳邊如此這般一說，林毅軒胸有成竹。

　　“包我身上了，這事兒我專業對口。
”

　　莫大聰跟兒子過來見錦書。

　　看似禮貌，實則強硬。

　　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她雖然跟莫溫言簽了合同，但他并不認可。

　　即便是錦書拿錢出來投資，他也不會給任何技術支持，她的投資很大概率打水漂。

　　錦書隻微笑不給正面回應，莫大聰索性把話挑破。

　　“于小姐，我這個兒子不是科班出身，他對商業運作并不了解，為了你，也為了他，你們之間的‘家家酒遊戲’最好就此作罷。
”

　　“您不信任我倒是可以理解，您為什麼不信您兒子呢？
如果從一開始就不信他，為何又要把他送到總經理這個位置上？
”

　　錦書看向莫溫言。

　　莫小少爺臉都憋紅了，攥着拳一言不發地站在父親身邊。

　　他爸對錦書說那些話時，他就像是被冤枉的小學生，憤怒，但不敢開口。

　　莫大聰怒其不争地看了眼兒子，傻兒子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跟大兒子比起來差遠了，不免有些失望。

　　“家裡實在是沒人了，否則也不會讓于小姐趁虛而入。
”

　　莫溫言低着頭，被那句“家裡實在沒人”狠狠傷到了。

　　談崩了，體面也沒了。

　　錦書優雅地給林毅軒一個眼色，該你登場了！

　　“哥們，他是你親爸嗎？
我就沒見過這麼打壓兒子的爹。
”林毅軒一開口就是王炸。

　　“你是誰？
”莫大聰被怼得不悅。

　　“我是小于總的糟糠賤外。
”

　　“......”隻聽說糟糠賤内，糟糠賤外是什麼鬼？

　　莫大聰被這個新穎的稱呼雷到了。

　　這小子就沒有一點身為男人的尊嚴嗎？
哪有男人這麼稱呼自己的！

　　“尊嚴從不體現在稱呼上，你連一聲于總都不願意叫，但我媳婦做企業就是比你好，我自謙一聲賤外，我媳婦也不會因為稱呼看輕我，人和人之間的尊重都是相互的。
”

　　莫大聰一直喊錦書于小姐，不承認她的社會地位。

　　錦書不跟老頭計較，林毅軒可不樂意聽。

　　“就算是于小姐的父親，也不敢跟我說這種話。
”莫大聰冷笑。

　　“我老丈人比較溫和謙虛，打擊你的話當然不肯說，但我不一樣，我比較直白，就喜歡實話實說。
”

　　“酷!”莫溫言被林毅軒帥了一臉。

　　他還沒見過有人敢這麼怼他爸呢，這麼看來，的确是有點爽。

　　“你說她做企業比我強，敢問于小姐，你今年的淨利潤是多？
”

　　“比過去算什麼本事，要不要跟我媳婦賭一局，賭未來？
”

　　莫大聰蹙眉，他并不想把關系搞這麼僵。

　　雖然他并不看好于錦書，但也不想跟她的家族搞太僵。

　　這次來也是想溫和地解決這件事，可是這個滿臉迷彩的男人一出來就把局攪和了。

　　莫大聰看向錦書，錦書攤手，一臉寵溺地看着林毅軒。

　　“我這個‘賤外’是有些調皮，讓您見笑。
”

　　“不敢賭就說不敢，我尊老愛幼，肯定不笑話你——哎，咱爸電話是多少來着，我打電話跟他說說膽小老伯欺負善良大美女的事。
”

　　錦書真就把大哥大遞給林毅軒了。

　　“這個未來，怎麼賭？
”莫大聰被林損人那句“膽小老伯”狠狠地氣到了。

　　林毅軒丢給錦書一個勝利的眼神，錦書沖他眨眼，回去重重有獎。

　　比石頭還硬的老頑固說服不了，隻能激他。

　　林毅軒曾經用激将法刺激過小莫，現在又用升級版的方式激了老莫，錦書賭的就是一鍋米養不出兩種人。

　　沒有激不動的老頑固，隻有不努力的損人。

　　作為損人中的翹楚，林毅軒是非常努力的。

　　出色完成媳婦交代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