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呢，還是我們乖寶能幹。
”吳桂香一臉果不其然的表情，“讓我想想，這野雞咋吃？
”

　　李秀蓮忙道：“這雞肯定得炖着吃才補身體呢。
”

　　張心蘭搖搖頭道：“這種跑山的野雞肉質很有嚼勁，炖着吃比較柴，不如燒着吃香。
”

　　蘇清雲贊同地點點頭，在吃的這方面，還是她二伯母比較有發言權。

　　“那就燒着吃。
”吳桂香一錘定音。

　　她招呼蘇從武把雞處理了，看了看野雞身上漂亮的羽毛，吳桂香又道：“這羽毛還怪好看的，乖寶，要不要留着給你做幾個毽子玩兒？
”

　　“要！
”蘇清雲飛快答道，娛樂方式匮乏，踢毽子也是一種，這些羽毛做的毽子肯定很好看。

　　蘇從武用熱水燙掉雞毛之後，吳桂香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兩個壓箱底的銅錢，再用厚實的碎布包着，一針一針細密地縫好，一個小巧漂亮的毽子就做好了。

　　後世已經很少見到這種自己手工做的毽子了，蘇清雲拿在手裡，簡直愛不釋手，趁着還沒吃飯，跟溫思思在院子裡踢着玩兒。

　　沒一會兒，兩人就累得滿頭大汗，聽着屋裡喊她倆吃飯的聲音，兩個女孩兒進了裡屋。

　　晚飯吃的基本都是中午的剩菜，大家都知道，大菜都是在明天的婚宴上。

　　因為第二天事多，蘇家人早早地就都睡下了，溫思思跟蘇從軍還沒成婚，不能睡在一起，所以她跟蘇清雲睡。

　　李秀蓮怕她們冷，一人給蓋了一床被子，兩個女孩兒躺在被窩裡，毫無睡意，蘇清雲是因為時間太早了，而溫思思是後知後覺自己明天就要嫁人了，緊張的感覺突然就來了。

　　“思思姐，明天就結婚了，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啊？
”蘇清雲好奇地問道，她沒有談過戀愛，更别提結婚的感覺了，這些對她來說既陌生又遙遠。

　　溫思思想了想說道：“又緊張，又期待的感覺，還有點害怕。
”

　　“害怕？
”

　　“因為想到明天之後我就多了其他的身份。
”溫思思蒙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明天之後我就不再隻是溫家的女兒了，我還是從軍哥的妻子，還是蘇家的孫媳婦，這些都讓我有點害怕，你以後要是要嫁人了，也會有這種感覺的。
”

　　“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會後悔的，因為從軍哥對我很好，你們也對我很好。
”溫思思堅定道，正是這些好讓她覺得自己不會嫁錯人。

　　“真好。
”蘇清雲感歎道。

　　溫思思側過身來面對着她，取笑道：“怎麼？
雲雲也有喜歡的人了？
”

　　“我才沒有呢。
”蘇清雲懶懶地反駁，“我隻是看見别人幸福，自己也會有幸福的感覺。
”

　　“會的，雲雲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溫思思語氣笃定。

　　兩個女孩子聊着聊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十一月十五日，良辰吉日，宜嫁娶。

　　一大早，才不過五點，一家人就開始各自忙碌起來了，女人們給新娘子打扮，打掃上下，準備中午婚宴的菜色。

　　廚房裡的鍋不夠大，根本忙不過來，男人們在院子的一角砌一個臨時的竈，用磚頭搭好，再去借了大隊以前公社食堂的大鍋，洗涮幹淨，才能開始炒菜。

　　屋内，蘇清雲看着穿着紅色新衣一臉緊張羞澀的溫思思，簡直移不開眼睛，“我現在算是知道了為什麼都說新娘子是最美的了。
”

　　溫思思笑，“就你嘴甜。
”

　　蘇清雲打量她上下，看還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溫思思的臉很白淨，今天又特地塗了′，更顯白皙，秀氣的眉毛彎彎，都挑不出錯處，除了……

　　“思思姐，你的嘴唇要不要稍微塗紅一點，那樣肯定顯得氣色更好。
”

　　“嘴唇？
”溫思思摸了摸自己的唇，“家裡有紅紙嗎？
我抿一下。
”

　　“不用那個，你等着。
”蘇清雲往她爹娘房間跑，她拉開床邊櫃子的抽屜，拿出一個小鐵盒子，又跑去給她娘說了一聲。

　　蘇清雲又跑回她大哥房裡，給溫思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鐵盒子，白色的盒子上面印了一個古風的仕女圖案，看着就簡單精緻。

　　“這是什麼？
”溫思思好奇道，這有點像雪花膏的樣子。

　　“我爹給我娘買的口脂，顔色可好看了。
”蘇清雲道。

　　這是蘇愛民上次從省城給秦英帶回來的，雖然在這農村，根本沒人化妝，塗這些東西，但他想着别的女人有的，他媳婦兒也要有，買回來後秦英就在家裡試過顔色，也根本沒有塗着出去過。

　　蘇清雲旋開蓋子，是鮮豔的紅脂，她伸出一根手指，稍微蹭了一點，然後移到溫思思的唇上，将紅脂沾染上去。

　　“思思姐，抿一下。
”

　　溫思思依言抿了抿唇，紅脂暈開，鮮豔的顔色更襯得她眉眼動人，略帶羞澀的臉豔若桃李，煞是動人。

　　“真好看。
”蘇清雲滿意地點了點頭。

　　“行了，你就别誇了，再誇我都不好意思了。
”溫思思笑道。

　　“那思思姐你就等着你的新郎來迎你吧。
”蘇清雲笑眯眯道。

　　兩人正說着，外面一陣喧鬧聲，是坐最早一趟車趕來的溫家父母到了。

　　李秀蓮連忙把人迎進來，滿臉帶笑，“哎喲秦家，你們來得還真早，快坐。
”

　　同樣穿着一身新衣服的蘇從軍接過溫父溫母手裡的東西，他今天穿着藏藍色的正裝外套，裡面是白襯衣，下面穿着黑色褲子，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眉眼間皆是喜色。

　　溫凱福笑道：“從軍今天可真精神。
”

　　蘇從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溫母急忙問道：“思思呢？
她在哪兒？
”

　　李秀蓮指了指蘇從軍那間屋子，“在從軍屋裡呢，清雲陪着呢，你們去看看吧。
”

　　“師父，師娘我帶你們去。
”蘇從軍自告奮勇道。

　　“诶，你去幹什麼？
”李秀蓮眼疾手快拉住蘇從軍，“給你說了幾次了，吉時之前不能見新娘子！
”

　　“我忘了。
”蘇從軍确實忘記這茬子事兒了。

　　“我們自己去看看。
”

　　溫父溫母走進蘇從軍房間裡，看着滿眼的紅色，大紅色的喜被，牆上貼着的紅色的喜字，地上擺的紅色暖水瓶，心裡點點頭，蘇家雖然是農村家庭，但也是用了心的，沒有虧待他們閨女。

　　蘇清雲立馬打了招呼，“伯父，伯母，你們好，快來坐。
”

　　“爸媽，你們這麼早就過來了？
”溫思思回過頭，驚訝道。

　　溫母見着穿着紅衣含羞待嫁的女兒，一夜未睡的她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思思。
”

　　“媽，你别哭啊。
”溫思思一見她媽落淚，立馬就慌了，她眼裡也瞬間蓄了淚，要掉不掉的。

　　蘇清雲急了，“思思姐，你可不能哭啊，等會兒妝都花了。
”

　　溫凱富皺眉，“閨女的大喜日子，你哭什麼？
”

　　“我這是高興的。
”溫母抹了一把臉，又摸了摸閨女的臉，“不哭，咱娘倆都不哭，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得高高興興出嫁才對。
”

　　她的眼裡除了高興更多的是不舍，這娶媳婦和嫁女兒的感受永遠都不一樣。

　　怕站在這裡情緒更激動，溫父溫母見過女兒後就出去了，問蘇家人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不用，您二位就歇着吧，咱們這兒這麼多人呢。
”李秀蓮笑着道。

　　今天忙活的可不止是蘇家的人，現在結婚是村子裡的大喜事兒，相熟的人也都來幫忙了，單說這中午婚宴的桌椅碗筷，都是從好幾家借來的，不然根本不夠。

　　眼見着日上三竿了，吳桂香招呼蘇從武在院子中間開始搭桌子，将買來的糖果瓜子花生之類的幹果零食房子啊桌子上，供等會到來的客人們過個嘴兒。

　　沒多久，村民們就陸陸續續地踏入了蘇家的院門，現在參加婚宴不興給什麼人情，大多都是帶把菜，大氣點的帶點肉，也算是為中午的婚宴添點菜，還有帶糖的，家裡有啥拿啥。

　　大家坐在院子裡邊嗑瓜子邊聊起天來。

　　“蘇家這喜事兒還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的。
”

　　“誰說不是呢？
你看之前那長秀村的何家還來鬧，這才多久人從軍都直接找到城裡姑娘結婚了，這不比那姑娘好多少倍。
”

　　“诶，我說你這人，人家大喜日子你提那姑娘幹啥？
這不成心添堵嗎？
”

　　“哦對對對，我不該說這事兒，你看那坐着的是不是就是對方姑娘的父母？
”

　　“好像是，聽說新娘子她爸是從軍的師父，是鋼鐵廠的老工人了。
”

　　“從軍那對象不也是鋼鐵廠工作的嗎？
這些蘇家可就兩人在城裡工作了，還有個城裡的親家，還真是好命。
”

　　“這有啥，要我說，還是蘇家小閨女能幹，那城裡工人那麼多，你見着有幾個像清雲一樣能上報紙被全省表揚的。
”

　　“就是，我前幾天還聽着吳桂香說清雲又收到了省裡寄過來的表揚信呢，可神氣了。
”

　　“蘇家還真就沒出過什麼孬貨，吳桂香三個兒子也是個頂個的好手，這家人的福氣，還在後面呢。
”

　　“行了，咱們别說了，快開席了，也不知道蘇家的婚席咋樣？
”

　　村民們看着院子裡冒煙的蒸籠，空氣中彌漫着勾魂的香味，饞得衆人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