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章仇人相見
“認錯人了,眼神不好得治。
”蘇清雲的聲音冷硬,也帶着少有的尖銳,一聽就帶着敵意。
盧成的臉色一厲,眼神幽深,到了他這個位置,已經好久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了,這小姑娘是膽子大呢,還是無知者無畏呢?
“趕緊離開!
不然我就叫警衛了。
”盧成再一次警告道,“擅闖别人家可是要進公安局給你們治罪的。
”
背對着他的秦英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憤怒,她猛地扭過頭,眼裡的恨意噴薄欲出,“盧成,現在在這個地方,你才是别人!
你才是外人!
真是可笑,你有什麼臉在這兒大放厥詞!
”
在看清秦英面容的一瞬間,盧成就瞳孔地震,身體也跟着晃了晃,滿臉驚愕地看着她,說出的話語不成句,“英……英子,你怎麼會?
”
“我怎麼會回來是吧?
看着我很驚訝嗎?
”秦英的表情如風雪般冰冷,“你有臉見我嗎?
現在,立刻,馬上從這裡滾出去!
我看見你就覺得惡心。
”
“不是的,不是的,英子。
”盧成急着想解釋什麼,可隔着這麼多年時光的鴻溝還有無法原諒的錯誤,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盧成渾身的氣像是皮球一般被戳破了,淩厲的表情垮了下來,整個人瞬間都像是矮了幾分一樣,再也找不見剛才的盛氣淩人。
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當初為什麼自己鬼迷心竅地做了那種令人憎惡的事情?
為什麼會對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秦叔下手?
那一封舉報信,無數次出現在他午夜夢回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會被驚醒。
然後層層疊疊的後悔湧上來,再到後來,他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一閉上眼,似乎就能看到秦叔那嚴肅帶着愠怒的臉。
他開始感到心慌,焦躁,後悔,可都無濟于事。
終究是他那個時候太年輕了,被權勢迷了眼,一時沖動,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這些年,他每次感到後悔,就會來這房子裡看看,回憶起以往的時光,心裡就如刀子割肉一般的痛。
“英子,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這些年來我也後悔了,我也在想辦法,讓秦叔他們能夠回來。
”盧成滿臉痛苦和悔意,他對着秦英忏悔,“你看這房子,也是我當初極力保留下來的,就是想着你們有一天可以回來。
”
“那是因為你心裡有鬼,你心虛,你怕遭報應!
”秦英根本不聽他這些辯解之詞,她隻覺得虛僞。
蘇清雲看着盧成微紅的眼角,心裡冷笑,所謂鳄魚的眼淚,大抵如是。
在享受過背叛恩人帶來的好處之後,又開始假模假樣地忏悔,這不是鳄魚的眼淚是什麼?
蘇清雲其實相信他現在心裡是有後悔的,但别看他現在一副後悔的模樣,如果再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依舊會選擇那麼做,這就是人性的卑劣所在。
但人性固然卑劣,用别人的下場來成全自己的前途,也是最令人不齒的。
盧成抹了把臉,“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但我現在真的隻想好好補償你們,英子,你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
“我向你保證。
等到秦叔王姨回來,我一定跪在他們面前,乞求他們的原諒。
”
“不需要。
”秦英一口拒絕,“盧成,你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人面前。
”
“你知道我爸的脾氣,他如果再見到你,會做出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你也最好想好後果。
”秦英冷聲道。
“我……”盧成啞口無言,心生無力,他現在好像說什麼都是徒然。
最後,他隻能幹巴巴地說一句,“我會補償你們的。
”
“滾!
”秦英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直接罵了一句髒話。
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爆粗口,由此可見她對面前這人的憎惡程度。
夏蓉心裡歎了口氣,她想起盧成年輕時候憨厚老實的模樣,也是感慨萬分,人心易變,竟然變到這種程度,讓人唏噓歎惋。
“娘,您别生氣,為這種事生氣不值得。
”蘇清雲連忙拍了拍她娘的背,給她順氣。
“我沒事兒。
”秦英深呼吸一口氣,因為這種人生氣确實不值得。
“娘?
”盧成聽見這個稱呼,愣住了,然後不可置信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
怪不得,她們倆會長得這麼像,原來是母女,原來英子都為人母了?
盧成看着秦英依舊美麗的臉,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兒。
這個瞬間,他才明白,他們真的回不去了,從前跟在他屁股後面轉悠的女孩兒都已經為人母了,孩子都這麼大了。
“你走吧。
”夏蓉開口了。
盧成看見她堅決的眼,隻能慢慢退出去。
秦英繃緊的身體一瞬間也如同卸下了力氣一樣,有些癱軟,還好蘇清雲在身旁扶住了她。
“英子,沒事兒吧?
”夏蓉擔心地問道。
“沒事兒,蓉姨,我們走吧。
”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緒。
三人出去,夏蓉鎖好了門,秦英聞到風中送來的花香,腦袋開始清明,抛開了那些煩心的事兒。
能住到這個家屬院裡面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幹部,為了他們的安全健康着想,其實經常會有專人上門送菜,但夏蓉就喜歡自己上市場去買菜,她覺得更加新鮮水靈。
京城的一個市場都比小地方的集市繁華了不知道多少倍,各種蔬菜,肉類琳琅滿目,她們幾乎看花了眼。
夏蓉的眼神在菜攤上逡巡,“空心菜、茄子、蘑菇、排骨、大蝦……”
“英子,這些你還愛吃吧?
”她問秦英,她念叨的都是她記憶裡秦英愛吃的菜。
“愛吃。
”秦英猛點頭,感動不已。
夏蓉挑好了之後又問蘇清雲,“清雲喜歡吃什麼?
給奶奶說。
”
“蓉奶奶,我的口味和娘差不多的。
”
秦英幫閨女說道:“這孩子愛吃魚。
”
“那咱就買條魚,我來燒。
”夏蓉很快看到了賣魚的攤子,她拉着兩人走過去。
祖孫三人,即使是逛個菜市場,也是笑容滿面、歡聲笑語的,剛才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淡忘了。
“差不多了,就咱們五個人吃,别買太多了。
”秦英看了看手裡提的菜,已經夠多了。
夏蓉笑道:“不止咱們五個,還有你東哥和你侄子,今晚上也難得要回家吃飯呢。
”
“我侄子?
”秦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當即驚喜道,“東哥都結婚有孩子了?
”
說完她就發現自己這句話說得不對,“不對,這麼多年了,東哥當然結婚生子了,瞧我這腦子,真是糊塗了。
”
夏蓉看了眼蘇清雲,“你侄子叫嘉言,今年讀高三,馬上十八了,應該比清雲大兩歲。
”
“大一歲,雲雲今年十七。
”
“那敢情差不多,嘉言要是知道自己多了個妹妹,肯定也很開心。
”夏蓉笑着道。
“不過那小子臉色平時就跟他爸一樣,天天看着比誰都嚴肅,你是不知道,每次我看見他們爺孫三個站一起的時候,有多糟心,那表情跟誰欠了他們錢似的。
”
夏蓉抱怨的口氣把母女倆逗笑了。
秦英:“跟向東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我還真想瞧瞧了。
”
夏蓉:“那咱們趕緊回去。
”
祖孫三人提着菜到家的時候,吳成蒼和季越之間的“厮殺”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臭小子!
我告訴你這一局,你可不能讓我。
”吳成蒼手裡捏着象棋,瞪着季越。
這小子說的下棋會一點兒,就是這麼會一點?
一上來就把他殺得片甲不留,後面感覺不對又故意放水。
吳成蒼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堅決不允許他再放水。
“好。
”季越抿唇,無奈笑着答應。
秦英對閨女說道:“你去看着玩兒,我去幫蓉奶奶忙。
”
“好。
”蘇清雲對自己的廚藝天賦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也就不去添亂了。
她坐在季越和吳成蒼兩人中間,看着他們對局,一個皺着眉聚精會神地思考,另一個氣定神閑,看着兩人的反差,蘇清雲有點想笑。
吳成蒼思考許久之後,才小心翼翼的下了一步棋,誰知下一秒,季越直接啪地一聲放下棋子,“将軍。
”
“什麼?
”吳成蒼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棋盤,這小子到底是怎麼赢的?
輸得太快,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不玩兒了!
”吳成蒼氣呼呼地看着季越,“你這小子!
下個棋這麼認真,一點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
”
季越:“……”不是他說的不要讓他嗎?
現在又是不尊重他,怎麼什麼話都被他說了?
“爸,你這又是跟誰下棋下生氣了?
”門口處突然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蘇清雲轉過頭去,看見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和一個英俊少年一起進了門,季越也擡眼看過去了。
四雙眼睛相對,都愣了一下。
吳向東看着兩個模樣出衆的孩子,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家門,這倆孩子是誰呀?
他怎麼沒見過?
他身旁的吳嘉言看了看蘇清雲,又看了看季越,忽然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