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你昨晚告訴我，向是被‘和勝和’的人帶走的？
”某棟E國政府辦公大樓，金發碧眼的男人看着面前穿制服的男人，皮笑肉不笑。

　　“是的，艾伯特長官。
”鐘sir低頭答道。

　　“那你告訴我，向今天怎麼會照常出現在會議現場？
”艾伯特碧綠的眼眸浮現出怒氣，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他不但出現了，他們還成功簽約合作了！
”

　　“你不會告訴我，‘和勝和’的人把他帶走之後，還給了‘新義安’那邊吧？
”艾伯特一臉諷刺地看着他，“他們有這麼相親相愛嗎？
”

　　鐘sir抿了抿唇，“艾伯特長官，昨晚在油麻地那邊，‘新義安’和‘和勝和’起了不小的沖突，鬧了一晚上，估計是‘新義安’的人從‘和勝和’手上搶回了向先生。
”

　　“你是說‘和勝和’搶我們，‘新義安’又搶他們？
”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

　　“廢物！
”

　　艾伯特罵了一句，還是沒忍住，一個杯子砸了過去，鐘sir不敢躲，硬生生地被砸中額角，鮮血如注，流了滿臉，卻擦也不敢擦。

　　“滾下去！
”

　　“是。
”

　　鐘sir退出了辦公室，艾伯特還是氣得臉紅脖子粗，胸膛起伏，難以平靜，但更難以平靜的是他内心的慌張。

　　這種慌張，是一種大勢所趨、風雨欲來的慌張，他總覺得，港城越來越脫離他們E國的管控了。

　　艾伯特點燃了一支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希望他擔心的事情不要變成現實吧。

　　——————

　　和蘇愛民會合之後，他們簡單地吃了個飯，就坐上了回京城的飛機，這次，陳暮生沒有跟着向潮京身邊一起去京城，實在是因為港城這邊的攤子還需要他來處理，内地那邊也相對來說比較安全，所以陳暮生也沒有強求，隻是讓其他人跟在了陳暮生身邊保護。

　　“愛民，我們換個位置，我有些事情想問問清雲。
”向潮京本來坐在父女倆的身後，他拍了拍蘇愛民的肩膀。

　　“行。
”蘇愛民爽快道。

　　他坐在了後面去，現在滿腦子還是剛才在港城的所見所聞，就在他們開會的幾個小時裡，他以最快的速度，轉了港城好幾個大型市場和商業區，從商品的款式到銷售模式，蘇愛民都學到了不少東西，現在還在消化呢。

　　向潮京坐到了蘇清雲的身邊。

　　“怎麼了舅舅？
”蘇清雲這個舅舅倒是叫得越來越順口了。

　　向潮京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清雲，我想知道你姥姥姥爺，還有你媽媽他們這些年過得走怎麼樣？
”

　　蘇清雲想了想，簡短地說了說：“姥姥是大學老師，姥爺是幹部，前面二十來年，他們一家三口過得挺幸福的，後來我媽就成了第一批下鄉的知識青年，再後來遇到我爸，就生了我。
”

　　“那你姥姥姥爺他們呢？
”向潮京發現了蘇清雲沒說完的話，“你媽媽下鄉之後他們過得怎麼樣？
”

　　“他們……”蘇清雲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姥姥姥爺他們這些年其實經曆了很多事情，動亂期間，因為被人舉報和一些時局的原因，去了新省那邊的農場，吃了不少苦，也是前不久才回到京城的。
”

　　“才回來？
”向潮京有些失神，喃喃了兩句，如果他們沒有回來，沒有看到那張照片，是不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都不知道對方還活着？

　　“舉報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向潮京回過神來之後，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他臉色不太好看。

　　十年動亂，他雖然人在港城，但也聽說了不少内地這邊迫害的事情，卻沒想到，他的父母竟然也是其中被迫害的一份子，這讓向潮京心裡的怒氣上湧，臉色也變得冰寒起來。

　　“被清算了，職位撤銷，灰溜溜地搬走了。
”蘇清雲簡要概括了一下盧成的下場。

　　向潮京沒說話，眼神卻是冷的，這樣的結果未免也太輕巧了，他在心裡記住了這事兒。

　　蘇清雲要是知道的，估計都得給盧成掬一把同情淚，被向潮京記住，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飛機劃過藍天，從港城飛往京城，曆時四個多小時，終于抵達了京城上空，向潮京看着底下京城的全貌，心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各種情緒交織，他一時間有些茫然。

　　“雲雲，咱們到了嗎？
”蘇愛民剛睡了一路，才悠悠轉醒，夢裡都還在計算自己的生意。

　　“到了。
”蘇清雲回頭，“姥姥他們來接我們了。
”

　　“他們來了？
”向潮京怔住。

　　“對。
”蘇清雲笑吟吟道，“我今早給他們打了電話，他們現在應該在出站的地方等着我們了。
”

　　“……好。
”向潮京第一次明白了膽怯為何物，想到即将到來的見面，他渾身都有些僵硬了。

　　“走吧，舅舅。
”飛機降落滑行，最後停穩，“爸，我們下飛機了。
”

　　“來了。
”

　　三人下了飛機，往出站口走去，此時，秦衛國等人也已經在等着了。

　　王碧雲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着，她的身體在發抖，面色焦急，呼吸急促。

　　“媽，您别着急，大……大哥他們馬上就到了。
”秦英看她媽這樣，都害怕她激動得厥過去。

　　“我知道，但……但我控制不住。
”王碧雲說話的聲音也在抖。

　　秦衛國攬住她的肩，用力握了握，“别怕，我們的兒子回來了，小勳回來了。
”

　　他知道，自家老伴兒心中的害怕，怕對方不是，怕對方不認，也怕這一切都是一場空。

　　吳桂香和季越兩人也在，他們也幫忙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

　　“那兒，那兒！
我看見雲雲了。
”無論在多擁擠的人群中，吳桂香都能一眼看見自家孫女兒的身影。

　　“是雲雲。
”秦英也看到了，“那旁邊的就是……”

　　“小勳，小勳！
”王碧雲看見蘇清雲身邊的向潮京，那陌生又熟悉的臉，讓她身體劇烈一抖，然後叫出了聲。

　　她甩開秦愛國的手，直接朝着向潮京小跑過去，一路跑，一路在叫，“小勳，是我的小勳！
”

　　她每叫一聲，都比前一聲更加笃定，剛才所有的懷疑害怕都化為了烏有。

　　沒有母親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她不會認錯的，這就是她的小勳，她走了四十年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