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終于打開。

　　“陸大川病人家屬在哪裡？
”

　　顧春梅急忙上前，眼裡帶着焦灼：“大夫，我是他老伴兒，現在大川咋樣了？
”

　　醫生目帶悲憫地看着顧春梅搖搖頭。

　　“對不住，我們已經盡力了。
現在病人還有一點意識，你們趕緊通知其他家人過來吧。
”

　　聽到這句話，顧春梅愣在原地。

　　“大夫，你救救他吧！
你救救他！
”

　　她伸手抓着大夫的胳膊，想要跪下來求醫生。

　　說完，還要彎腰磕頭。

　　見到顧春梅這個樣子，大夫伸出手阻止她。

　　“你這是幹嘛，病人家屬請你節哀！
”

　　一旁的陸勵勤也上前拉起老娘：“娘，别這樣。
”

　　大夫見此，隻能無奈地搖頭離開。

　　顧春梅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神情木楞。

　　突然，她用幹枯瘦弱的手緊緊抓住小兒子的胳膊。

　　她緩緩轉過頭，渾濁的雙眼，噙着淚水。

　　“勵勤，你爹他...”

　　顧春梅顫抖着聲音，話都說不利索。

　　一旁的陸勵勤仍舊保持着沉默，眼眸中卻翻滾着莫名的情緒。

　　“娘...”

　　陸勵勤聲音嘶啞地開了個頭，接下來的話卻說不下去了。

　　這時，顧春梅仿佛終于反應過來。

　　她無意識地松開了，抓住兒子的手，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大川！
都怨我，怨我明知道老二不靠譜還讓他看着你！
是我害了你啊！

　　”

　　最終跌坐在地上，捂着臉，悲戚地叫喊着老伴的名字。

　　凄厲的哭聲，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令人心酸。

　　陸大川又被推回病房。

　　陸勵勤在一瞬的無措之後給村委電話讓家人們全都過來。

　　小河村村委。

　　收到陸勵勤電話的村幹部面色大變。

　　沒想到村裡裝了電話，竟然老是收到這些壞消息。

　　事關生死大事，他挂斷電話便分别找陸家兄弟還有白玉進行通知。

　　陸家小院，白玉收到消息，眼裡帶着擔憂。

　　老太太這會兒還不知道，她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奶奶。

　　湯鳴鳳看到有人過來找白玉，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玉玉，怎麼有人過來了？
”

　　看到村委的人過來，老太太第一時間聯想到兒子是不是有事。

　　白玉蹙起秀氣的眉頭，思考如何跟老太太開口。

　　這時，院門處又傳來聲音：“奶奶，不好啦！
我爹不行了！
”

　　白玉轉過頭，便看到陸勵志兩兄弟站在門口，沖着老太太高聲呼喊。

　　不好！

　　白玉心裡咯噔一下，神情緊張地注視着老太太。

　　果然，聽到這句話，老太太腳步一頓。

　　她似乎站不穩，身子晃動一下。

　　白玉見此面色大變：“奶奶！
”

　　她快步上前，扶着老太太。

　　“玉玉，大川是不是真的...”

　　湯鳴鳳轉頭詢問白玉，完全不複平日漫不經心的輕松模樣。

　　這一刻，她也隻是一個關心孩子的母親。

　　這時，白玉看着老太太凄楚的目光，隻覺得喉嚨裡似乎哽住，說不出話來。

　　看到白玉低下頭，不願回答。

　　湯鳴鳳馬上明白過來，自己的兒子竟然比她先走一步！

　　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大川！
”

　　老太太悲鳴一聲，忍不住呼喊着兒子的名字。

　　白玉見此更加擔憂老太太的狀況。

　　陸勵志兩兄弟連忙上前。

　　兩人表情讪讪，完全沒有想到老太太竟然還不知道消息。

　　“我們以為奶奶已經知道了...”

　　白玉淡淡地瞥了兩個大伯，沒有接話。

　　“奶奶，我扶你進去休息吧。
”

　　她擔心老太太經受不住打擊，想要讓她回屋去休息。

　　老太太搖搖頭，站在院子裡叮囑兩個孫子：“你們跟我一起去醫院！
”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人全都變了臉色。

　　“奶奶，你...不能去啊！
”

　　陸勵志在一旁阻止老太太。

　　小河村有習俗，老輩兒不能去給小輩兒送葬。

　　陸大川是湯鳴鳳的兒子，照樣要按照規矩來。

　　老太太聽到這句話，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犀利。

　　“我兒子沒了，我連最後一面都不能見嗎？
”

　　陸勵志上前一步，勸說奶奶：“奶奶，要不我們給爹發喪的時候，您再看他吧。
醫院裡頭，實在是不方便啊。
”

　　老太太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裡，一步不退十分倔強。

　　最後，陸勵志和陸勵進兩兄弟也沒有辦法，隻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白玉。

　　出乎意料，白玉這一次竟然幫着兩兄弟一起勸說老太太。

　　“奶奶，我陪你在家等着公公回來。
他們去醫院，還有的忙活。
咱們等公公體體面面的回來，再跟他...道别吧。
”

　　最後一個詞，白玉放低了聲音。

　　公公做了手術，現在的形容，若是讓老太太看到不知道會有多難過。

　　沒有一位母親願意看到孩子沒有生息形容狼狽地躺在醫院。

　　即使，他們的年紀已經很大，曆經世事磨難。

　　白玉曾經沒有自己的孩子，這份兒心情，她理解。

　　原本，陸勵志兄弟以為老太太還要堅持跟他們一起去醫院。

　　沒想到，白玉說了這句話，老太太沉默一瞬，默默地轉身走進了屋子。

　　“你說得對，大川應該走得體面。
”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兒子的性子！

　　陸大川從小愛幹淨，又好強，從不肯認輸丢面子。

　　她悠悠地說了一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進屋裡。

　　“我先看看奶奶，你們快去醫院吧。
”

　　白玉說了一聲，跟着老太太進了屋子。

　　兄弟兩人面面相觑，最終轉身離開。

　　在趕往醫院的路上，陸勵進心中滿是惶恐。

　　“爹難道真的不行了？
”

　　他想起自己把爹氣得進了急救室，便覺得有些心虛。

　　陸勵志瞥了二弟一眼，甕聲甕氣說了一句：“快走吧，說不定還能見爹最後一面！
”

　　要不是二弟跑去搞什麼舉報，後來照顧爹的時候不認真，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想到這裡，他的言語間也隐隐有些埋怨。

　　陸勵進則是一邊走着，一邊打着小算盤

　　他眼珠子一轉，再次提出一個問題：“要是爹真走了，大院咋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