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碗清湯面，陸勵勤上了炕坐下，用筷子挑起面條送入嘴裡。

　　豬油的香氣混合着湯汁面條送入嘴裡，溫暖了整個空蕩蕩的胃部。

　　白玉用嫩白的雙手撐着下巴，在一旁饒有興緻地看着他吃面。

　　一碗面下肚，陸勵勤仿佛也想通了剛才的問題。

　　他隻是望向媳婦兒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

　　白玉嘟着紅豔豔的小嘴有些不滿：“咱們夫妻還用這麼客氣？
”

　　這一次，陸勵勤恍若冰山的冷臉融化，露出笑容。

　　“那我不跟你客氣了。
”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陸勵勤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撓着頭将今日自己付了手術費的事情告訴白玉。

　　白玉早就預料到丈夫的兩個大哥根本不想付錢，不然她也不會讓丈夫拿着錢過去。

　　“這件事兒，你做得對！
”

　　陸勵勤聽到這句話，有些詫異：“我以為...”

　　白玉盯着丈夫嬌嗔一句：“你以為我不願意讓你付錢？
”

　　看來，是自己誤會媳婦兒的意思了。

　　陸勵勤不由低笑一聲：“是我想岔了。
”

　　白玉倒不是什麼誰都救的聖母。

　　這段日子她看到公公婆婆為他們院子做的努力。

　　還有老太太的請求，白玉自然不會反對。

　　況且，這個時候正是汽車隊選拔的關鍵時期。

　　為了丈夫的前程，她也不會阻止，反而是稱贊丈夫：“我支持你的做法！
”

　　陸勵勤聽到媳婦兒贊同，松了一口氣。

　　吃碗面之後，兩人便早早地躺下準備休息。

　　不一會兒，陸勵勤就睡着了。

　　白玉在黑暗中睜開雙眸，轉頭看了一眼丈夫，方才睡下。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

　　白玉夫妻早早地起床。

　　白玉進了廚房給老太太湯鳴鳳裝滿一壺熱水，又倒了半盆備着給她梳洗。

　　陸勵勤則是在幫着媳婦兒燒開水蒸上一鍋饅頭。

　　兩人決定一早去醫院替換下顧春梅，讓她回來休息。

　　這些饅頭正好方便帶過去。

　　除了饅頭之外，白玉從缸子裡拿出酸菜，切了一點薄薄的臘肉和酸菜炝鍋炒好。

　　三人吃過早飯，陸勵勤帶着飯盒又灌上一水壺紅糖水出發去醫院。

　　老太太想要跟着去醫院，陸勵勤沒有讓老人家一起過去。

　　“奶奶，我爹還沒有退脫離危險，你先别過去了。
”

　　說服老太太之後，陸勵勤一個人上路。

　　到了醫院，陸勵勤一眼看到老娘坐在長凳上。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歪歪斜斜地仰頭閉眼打瞌睡。

　　見狀，陸勵勤快步走上去。

　　“娘，你醒醒。
來，吃早飯！
”

　　陸勵勤上前，輕聲叫醒她，在一旁蹲下放好飯盒。

　　顧春梅迷迷瞪瞪地睜開雙眼，看到兒子眼前一亮。

　　“你來啦！
”

　　她坐起身子，徹底清醒過來。

　　陸勵勤打開鋁制飯盒，遞給母親。

　　“你先吃點兒東西。
”

　　顧春梅沒有客氣，拿起饅頭咬了一大口。

　　陸勵勤倒了一杯紅糖水遞到她面前，開始交談。

　　“昨晚爹怎麼樣了？
”

　　顧春梅一邊囫囵着吃下饅頭，一邊回答兒子的問題：“沒什麼，我啥也沒聽到。
”

　　聽到這句話，陸勵勤反而松了一口氣。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兩人吃過早飯收拾好東西之後，陸勵勤準備勸說母親先回去。

　　“娘，現在爹也沒事，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

　　顧春梅還是覺得不放心，生怕老伴兒出什麼意外。

　　“沒事，我在這兒守着他吧。
”

　　看到老娘不願離開，陸勵勤喲西額無奈。

　　正在母子耳熱僵持的時候，重症監護室的門打開了。

　　裡面的一名護士突然跑出來，嘴裡不斷地呼喊着：“快，叫主任過來！
”

　　顧春梅和陸勵勤同時轉過頭望向走出來的護士，變了臉色。

　　“老三，是不是你爹出了什麼問題？
”

　　她顫抖着聲音問兒子。

　　一雙枯瘦帶着褶皺的手緊緊抓住兒子的衣袖，似乎想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

　　陸勵勤同樣皺起眉頭，雙眸中隐隐帶着擔憂。

　　“等大夫來了再說！
”

　　這個時候，他不能貿然帶着老娘上前。

　　耽誤到救治，那可就麻煩了！

　　沒過一會兒，幾名大夫一路小跑着進入重症監護室。

　　顧春梅不自覺站起來，一臉焦急，也想跟着進去。

　　她的嘴裡還在不斷地嚷嚷：“老頭子，你咋樣了？
不要吓我啊！
”

　　說着說着，她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門口的護士馬上伸手阻攔顧春梅進去。

　　大夫聽到動靜，馬上呵斥：“我們要進行搶救了，你們别耽誤時間！
快關門！
”

　　這句話說得毫不客氣。

　　門口的護士，也想要讓顧春梅退出去。

　　“家屬，請你出去，不要耽誤我們救人！
”

　　這會兒，顧春梅滿腦子都是陸大川。

　　她好像聽不進去，隻是想要一頭沖進去，抓着門框竟然不松手。

　　“不是，我不打擾你們。
你們讓我見見大川！
我要見他最後一面！
”

　　陸勵勤皺着眉頭上前，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将她拖了出來。

　　“娘！
你這是耽誤時間，想害死爹！
”

　　他大聲呵斥着顧春梅，絲毫沒有估計母子情面。

　　顧春梅搖頭辯解：“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
現在爹還沒死！
大夫還在抓緊時間搶救，你這樣鬧有什麼用？
”

　　這句話，直接說得顧春梅低下頭。

　　她身子一軟竟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川！
大川！
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

　　她捶打着地面，哭得傷心不已。

　　陸勵勤轉頭盯着重症監護室的大門，心裡升起不詳的預感。

　　越是這樣的時刻，越要鎮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挺直脊背。

　　等到老娘發洩，哭夠了之後，陸勵勤走上前。

　　他蹲在一旁，将她富起來輕聲安撫：“娘，這個時候，咱們不能上去添亂！
爹還在呢，我們不能亂！
”

　　顧春梅站起來，抽噎着，用袖子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她點點頭，斷斷續續地說着：“好，娘聽你的！
”

　　兩人坐在一旁的長凳上。

　　門後，大夫正在搶救。

　　門外，兩人焦急地等待，不知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