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闊今日的态度變了不少,皇帝都有些摸不清,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天闊回宮,最不踏實的人就是二皇子,這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從前他并不怕老大和老三,因為他的母妃是尊貴無比的貴妃娘娘,而他們一個沒娘,另一個母妃隻是不得寵的妃嫔。
而如今,又回來了這麼一個人,這是他強勁的對手,他所擁有的,他全部都有,又是在外流落多年的皇子,父皇對他格外看重。
太子好不容易不成了,那儲君之位需要另一個人坐上去,而在這個時候,他偏偏回來了,實在不該。
二皇子當面訓斥天闊,就是想讓皇帝和貴妃聽聽這些話,從而對他産生不好的印象。
天闊如此說話,他隻當抓住了把柄,回頭就說道,“父皇,他實在是不懂規矩,辱了皇家顔面,還請父皇發落。
”
許久皇帝才開口,“發落?
發落誰?
你還是他?
”
二皇子愣了一下,皇帝繼續說道,“他是你的兄長,多年未見,你不僅沒有拿出應有的恭敬來,反而對他如此,這就是朕教你的規矩?
”
二皇子說不出話來,大公主則是不敢說話,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公主,最後卻發現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樣。
她并不是公主,不是貴妃所生,沒有那麼尊貴的身份,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過就是一枚棋子,從她出生開始,就陷入了一場陰謀當中。
如今真正的皇子回來了,所有的人想的都是這位皇子會怎麼樣,從來沒有人顧及過她的感受,她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爹娘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這會兒說是一家人在一處,可她知道,自己就是個外人。
皇帝下了台階,親自去接了天闊,握着他的手道,“天闊啊,今日叫你們進宮來,是想家人團聚,這麼些年了,你母妃心中也一直惦記着你,走,進屋裡說話。
”
正說着話呢,十五忽然把小手伸了過來,“嗚哇。
”
皇帝看向了她,立馬笑了起來,“朕的小孫女在這兒呢,幾日不見,十五越發好看了,來,讓爺爺抱抱。
”
當日在那處宅子裡,皇帝就是這樣自稱的,可是這事兒貴妃和二皇子并不知曉,如今聽到這話,母子二人瞠目結舌。
皇帝抱起了孩子,還很用心的哄着,十五在他懷中,咯咯笑個不停。
進了屋裡,天闊等人也跟了上去,進了門沒有入座,卻是直接跪了下來,“請皇上收回成命,宋家小姐正值妙齡,已有意中人,請皇上收回成命,不讓宋家小姐嫁給大皇子。
”
他突然如此,皇帝有些回不過神,抱着孩子,許久才說了一句,“你今日進宮,為的就是和朕說這件事不成?
”
天闊并沒有否認,“臣入宮,的确是為了此事,這事因臣而起,不該把無辜之人牽涉其中。
”
皇帝的臉陰沉起來,臉色一點也不好看,二皇子在一旁沾沾自喜,不用他出手,這傻子自己就能斷了自己的後路,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竟然為不相幹的人求情。
回京沒多久,還沒有告知天下,他當真是把自己當作皇子了嗎?
這會兒他什麼也不需要說,隻需要安安靜靜的看戲就行了。
貴妃有些着急,如今她隻能是指望這個兒子,這也關系到文家之後如何,她不可能任由天闊胡來。
“天闊,你怎麼跟你父皇說話呢?
那宋家千金能嫁入皇家,那是她的福分,你父皇是覺得她父親多年來勤勤懇懇為官,特意賜婚,宋家該謝恩才是。
”
天闊又說道,“我隻知宋家小姐想嫁之人并不是大皇子,還請皇上三思,皇上,您貴為天子,本該體察萬民,不管是宋小姐,還是臣,都是這天下萬民中的一人,皇上怎能憑自己的喜好來決定我們該如何?
”
“宋家小姐不願嫁,皇上卻偏要賜婚,臣不願做什麼皇子,皇上就讓人看守,不讓臣一家離京,在逼迫之下,的确可以達到皇上的目的,可是這樣真的是皇上想要的?
”
皇帝一直都在隐忍,這會兒壓不住火氣了,一手将桌子都給掀翻,“哼,你就是這麼跟朕說話的?
實在是大膽,你當真以為朕看重你,就要處處順着你,你當真以為朕非要你這皇子不可了?
”
天闊也是半點都不退讓,“臣從沒有說過想要當皇子,這一點,臣以為在魯縣時皇上就已經明白了,如今臣在這裡,隻是因為臣的妻女在此,再無其他。
”
皇帝咬牙道,“你不想做皇子,那想不想死?
”
聞言,思其心頭跳了一下,天闊和皇帝對視着,良久才道,“若是當真隻有這兩條路,臣選擇死,還請皇上放過臣的妻女。
”
皇帝大概從沒想過他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這個回答顯然有些刺激他,這會兒十五還在他懷裡,這時候,十五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胡子,皇帝怒瞪一眼,直接就将孩子扔了出去。
天闊思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宋雲馨也是一樣,她離得近一些,所以是她将十五給接住了,然後放到了思其懷裡。
思其被剛剛那一幕吓壞了,是他們太大意,沒想到皇上當真會如此,果真,皇家沒有親情可言。
怪她,讓十五置身危險當中,若是剛剛摔着了,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是他們将皇上看得太過簡單。
宋雲馨将孩子交給思其之後就跪了下來,“皇上,臣女就是工部尚書宋耀之女,宋雲馨,今日臣女大膽進宮,就是想親口請求皇上收回成命,臣女不願嫁大皇子。
”
皇帝冷冷一笑,“好,一個個的都挺有本事,這麼說來,你也是甯願死也不願聽朕的安排?
”
宋雲馨半點沒有猶豫,“對,若是當真如此,臣女甯願死,臣女欠了爹娘,愧對意中人,卻不欠皇上什麼,若是拒絕嫁大皇子就隻能死,那臣女隻能是這樣選。
”
說罷,宋雲馨從頭上将簪子拔了下來,抵在了自己脖子上,“皇上,民間有句話,強扭的瓜不甜,皇上隻靠着逼迫得到自己想要的,一輩子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
宋雲馨手上用力,出了血痕,思其大叫一聲,“馨兒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