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倉問何村長:“爹,咱們接下來該咋辦?
是不是該去顧家示好?
那尚秀才今天可不是一個人來的,是帶着媳婦女兒來的,他那媳婦可是姜縣尉的女兒,能上顧家的們,看來姜縣尉是真的要護着顧家了。
”
雖說是救命大恩,可顧家是什麼人家?
逃荒來的災民,那尚秀才的媳婦卻是姜縣尉的女兒,真正的官家小姐,真要說起來,根本不用親自上門感謝,随便給點錢,這救命之恩也就能買下來了。
可尚秀才卻帶着媳婦女兒登了顧家的門,擺出一副要跟顧家交好來往的樣子。
“那顧家是交了大運了。
”何大倉歎道,以後跟尚家、姜家走動,誰還敢小看他們。
何村長卻沒有立刻下決心去交好顧家,而是說道:“再看看。
可能是讀書人要面子,這才親自上門拜訪,以後的事情還說不準。
”
要是這次之後尚秀才一家就不再跟顧家來往,而他們家卻火急火燎的去跟顧家交好,那陸家肯定會惱怒,等陸家再起來,他們何家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何大倉蹲在地上烤火,聽到這話,皺起眉頭,擡頭看向何村長,道:“還等?
爹,再等下去,咱家再靠上去,那顧家說不得就不會真心待咱們。
”
等顧家真正站住腳跟,他們再靠上去,那顧家還能看得上他們?
“且顧家的豆腐生意極好,鎮上的人都買瘋了,一天能賺不老少錢呢。
這顧家現在是有關系有營生,眼看着就要起來了,咱家不靠上去,豈不是白白浪費這交好的機會?
”他家雖然是村長家,可他們是沒啥營生的,除了他爹是村長以外,也就二弟在縣裡的一家布莊做個賬房先生,是要關系沒關系,要營生沒營生。
何大倉不算聰明,所以想得沒有何村長多,覺得顧家好了,就想靠上去,給自家添個助力,但何村長謹慎慣了,依然搖頭:“不能急,再等等看。
”
“那陸家在顧家手裡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是要報複的,咱們家要是現在就靠上去,而以後尚家姜家卻不跟顧家來往,等陸家緩過來,開始報複的時候,咱們家也要被拖累。
”
何村長烤着火,望着蕭瑟的院子,說着:“不能急,再等等。
”
何大倉沒辦法,隻能壓下想要去顧家交好的心,繼續等着。
而除了何村長家以外,大豐村的不少村民也在關注着顧家,有心想靠上去交好,又懼怕陸家的報複,猶豫過後,也跟何村長一樣,選擇觀望。
尚家村是距離慶福鎮最近的一個村子,走路隻要兩刻鐘就能到鎮上,但距離大豐村卻是有些距離,即使坐着騾車,也花了半個時辰才到家。
到家後,一家人換下見客的厚重衣裳,窩在家裡烤着火,這才舒坦起來。
元元在顧家玩了半天,回到家後不久就睡着了。
姜氏把她抱到裡屋的床上,給她壓好厚厚的被子,再把屋裡的炭火燒旺,這才去了外間。
尚秀才拿出顧錦安三人寫得字與文章,看見一張紙上滿是歪七扭八的字,忍不住笑出聲。
姜氏聽到他的笑聲,湊過來看見那字,也捂嘴笑了起來:“這是誰寫的?
”
尚秀才指着紙張右上角的一個名字道:“顧德旺。
”這還是阿九提前給他說了三張紙都是誰寫的,要不然,單看這右上角的這個廠頁人?日王,他還真忍不出來這三個字是顧德旺。
尚秀才放下顧德旺的字,又看了顧德興的,顧德興寫的四書裡論語的學而篇和為政篇。
看得出來,這個顧德興有顆想要當官的心,可他對為政篇的熟練度并不高,隻寫完了學而篇,卻沒能把為政篇寫完。
他早就說過,讓他們把自己認為學得好的字與文章寫下來,可顧德興分明沒有把為政篇學好,可為了表現,卻還是強行把為政篇寫下。
尚秀才再想到顧德興今天的臉上的表情,搖了搖頭,再看下一篇,卻是眼前一亮,這是一篇千字文,整整一千字,全都寫完了,且筆鋒淩厲,自帶着一股子氣勢,銀鈎撇捺,如那遊龍一般。
“好,寫得好。
”尚秀才對這篇字很是滿意,以字觀人:“這個顧錦安是個有志氣的。
”
姜氏聽到這話,看了他手裡拿着的字,見紙上的字猶如磅礴大氣,似銀蛇狂舞,也不住的點頭:“這篇字寫得不錯。
不過……”
她頓了頓,道:“也是個想當官的,字裡帶着股急切。
”
許是知道相公的名聲,想要拜師,所以都睜着要表現。
尚秀才聽到這話,眉頭微微一皺,站起身,在屋裡走了幾圈,最後來到書桌前,拿起筆,蘸了蘸墨,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問志。
很清晰明了,他就是想知道顧錦安此生有何志向?
他雖然沒有去考舉人,對于當官也并不敢興趣,可他卻不覺得想要當官有什麼不對。
不過,他卻不喜歡像鄒縣丞那樣的官,若是顧錦安想要當那樣的官,那他不會教他。
姜氏看着紙上的問志二字,問尚秀才:“相公這是想要收徒?
”
尚秀才跟姜氏的感情極好,有什麼事情都不會瞞着她,聞言點頭:“确實有這個心思,一來是覺得顧錦安不錯,二來這也能維系我們兩家的關系。
”
他看着姜氏道:“鄒家陸家都不是吃素的,等緩過勁來,定會再尋對付顧家的辦法,隻有我們一直跟顧家走動,才能讓那兩家忌憚,不敢對顧家下手。
”
姜氏聽罷,并沒有反對尚秀才這麼做,反而點頭,說道:“确實該如此。
”
不說顧家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單說她姜家跟鄒家有仇,那他們就會幫顧家。
尚秀才見她沒有反對他跟顧家來往,微微放心,又怕委屈了姜氏,便問道:“你今天跟顧家的女眷相處,覺得如何?
要是你心裡不喜她們,以後可以不去,由我來跟顧家來往。
”
姜氏嗔他一眼,道:“瞧你說的,正如你所說,顧家雖是逃荒來的災民,可确實有分寸有骨氣的人家,今天這番相處,看那顧家,确實是可以來往的。
”
她想了想,又道:“特别是那崔氏,看她舉手投足,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味,看着像個地道的農家婦人,可又覺得不太像。
”
總之崔氏給她的感覺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