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30章 别投懷送抱
顧九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幾分,一時有些不大自在,方才若不是秦峥扶着她,怕是她非得摔倒不可。
再加上才想通了昨日種種關節,顧九心中感動,剛想起身給他行個禮,卻聽得秦峥先開了口。
“身子不舒服就好好兒坐着,别又站不穩投懷送抱。
”
這話一出,顧九心中所有的感動全部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她瞬間紅了臉,卻是被氣的。
顧九有心怼回去,奈何順着他的話想一想,自己方才倒真的像是投懷松柏了。
奈何蒼天作證,她方才真的沒有别的意思!
顧九心中憤懑,偏生又不能還嘴,随手拽過來茶壺就要倒茶,可在看到那被放在一旁的茶杯,又想起了方才那一幕。
那是秦峥用過的。
又被她無意的給用了一次。
顧九臉上雲霞升騰,因着低垂着眉眼,所以從秦峥的角度,隻能看到對方泛着桃花粉的耳垂。
他意味不明的一笑,就見顧九換了個新茶杯,幾乎洩憤似的灌了一整杯的茶水下肚。
秦峥摩挲了下手上的扳指,頭一次覺得,她吃癟的時候,倒還挺讓人覺得心情舒暢的。
可惜顧九現下并不知他的心思,否則怕是要氣得心肝脾肺腎都跟着一起疼一下了。
逗弄完了她,秦峥的臉色也恢複了正常。
他原本是想直接走的,可想了想,到底還是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點了點桌案,道:“倒茶。
”
男人的話裡帶着理所應當,顧九瞠目結舌,看了眼對方,想要看看他怎麼做到這麼的自大的。
奈何秦峥的臉皮大概是修煉出來的,一張臉上分毫不露,十分的淡然與自在。
顧九咬了咬牙,在心中平複了下心情,給他從托盤裡拿了一個倒扣的新茶盞,用茶水涮過之後,才給他倒了茶水,推到了他的手邊,皮笑肉不笑道:“世子爺,您請用茶。
”
她臉上倒是帶着笑,可惜秦峥卻看的真切,這丫頭怕是每一根頭發絲都在罵自己呢。
他不以為意的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方才問道:“孫伯殷栽贓嫁禍之人,于你很重要?
”
能讓她這麼着急忙慌要去救人,甚至不惜以身犯險的,想來是對她十分重要的人吧?
隻是不想,顧九說出的答案,倒是跟他所想大相徑庭。
“實不相瞞,隻是見過兩次的路人罷了。
”
聽得她這話,秦峥微怔,看向顧九的時候,卻見對方的臉上坦坦蕩蕩。
“一個路人,值得你以身犯險?
”
顧九知道秦峥不信,可此時他好言好語的問自己,想了想,還是将事情的原委簡略的說了一遍。
待得說完之後,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世子爺覺得荒唐,隻是我若是不知此事便罷了,有心有力卻視若無睹,顧九隻怕良心不安。
”
況且,那老道士當時在朱雀大街的時候,也曾經隐晦的提點過她,藥不可靠不能吃,否則的話,她當時必然是直接帶着顧念藍回府,而不是去藥鋪裡面驗明成分,更不可能跟秦峥遇見了。
縱然有她的運氣在裡面,但這個恩情,她是記着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太過理所當然,卻讓秦峥摩挲扳指的指節都頓住,他望着眼前人,大抵是年紀小的緣故,眸中情緒可以輕易地被窺破。
那樣坦蕩,那樣直白,那樣的……幹淨。
秦峥想,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這樣的一雙眼了。
“因此便涉險,你不後悔?
”
顧九怎會不後悔,聞言低笑:“世子當我是聖人麼?
我今日命都差點沒了,自然是怕的。
若有下次,必然依您的話,帶足了人手。
”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的經驗告訴她,下次再不能單槍匹馬,尤其是自己這麼弱雞的身體,更不能魯莽了。
否則壞人沒抓住,反倒是把自己搭進去,豈不是賠大發了。
對于她這答案,秦峥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了。
他原本以為,顧九肯涉險,必然是因為對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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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原來,竟還有人肯為了道義,而非情義。
到底還是年歲小,不經世事。
顧九隻看秦峥此時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麼,更知道他為何不理解自己。
身為大理寺卿,常年與各色犯人打交道,見識過這世上最深的惡,又如何能理解自己所謂的善?
說實話,今日他肯幫自己這個忙,顧九已然大大的出乎意料了。
畢竟,薄涼如秦峥,怎麼會管這些閑事?
可不等她開口說什麼,就聽得秦峥忽的蹙眉問道:“你說,那孫伯殷是神醫?
”
顧九心中思緒紛雜,聽得他這話,下意識點頭道:“嗯,是。
”
“聽誰說的?
”
這話一出,顧九卻是瞬間回神,手指也不由得捏緊了茶盞。
她前世裡聽說書人講述的,可那又怎麼能告訴秦峥?
!
她垂眸想了一會兒,才勉力做出一副懊惱的表情道:“聽街上有人說起的,他們說那位孫大夫雖然是個赤腳郎中,可醫術卻十分了得。
我當時病急亂投醫,想着萬一他能醫治好藍兒,就找過去了。
”
她的小動作出賣了自己。
秦峥隻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撒謊。
不過他并未戳破,隻是在她說完之後,淡淡道:“愚蠢。
”
這話裡的嘲諷太重,讓顧九猛地擡起頭來,待得看到對方眼中毫不掩飾的鄙夷之後,頓時便沒忍住,反唇相譏道:“自然是沒您聰明的,您可是大理寺卿,專審大案要案的。
”
見她這被戳到的憤憤然,秦峥隻是睨了她一眼,反問道:“不服?
”
顧九哪兒敢不服,她服氣的很。
秦峥的腦子,她是拍馬不及的。
她咬了咬唇,道:“我可不敢,您這般驚才絕豔,哪兒是我這個市井小民可比的。
”
隻是話才說到這裡,她卻沒來由的想起來,前世他也是這樣,将自己耍的團團轉的。
分明早起還那樣的溫柔,可轉眼間,那溫柔就成了最鋒利的刀刃。
顧九氣息一滞,抓茶盞的手一抖,那茶水便灑了出來。
她這才回過神兒,拿帕子去擦拭,隻是自始至終都沒擡頭。
秦峥見她表情不對,以為是自己話重傷到這小姑娘的心了,一時有些無奈。
瞧着是個伶牙俐齒的,可有時候又敏感的要命。
矯情的小姑娘。
他在心裡下了定論,面上則是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你可知那孫伯殷是什麼來頭?
”
聞言,顧九的手指一頓,下意識擡頭問道:“您知道?
”
見秦峥點頭回應,她的思緒果然被帶着走了:“他是什麼來頭?
”
“那就是一個騙子。
”
秦峥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也帶着幾分寒意:“他确實學過幾天醫,可惜學藝不精,倒有一張好口才,四處招搖撞騙。
月餘前到了上京落腳,還沒騙到手裡多少銀子,吃喝都成了問題,你倒是個送财童子,自己送上門去了。
”
這些事情,是顧九昏迷的時候,秦峥讓屬下去查的。
那孫伯殷其實并沒有死,隻是被他挑斷了手筋廢了雙腿,當時防着他胡說毀了顧九的名節,便又将人舌頭給割了。
當時他隻覺得這人膽大妄為,必然有前科,誰知交給屬下審的時候,才查出了這些東西。
自然,有些也是他推論出來的。
而顧九在聽完這話的時候,卻是瞬間覺得心頭一沉。
秦峥都去查過了,自然也知道,她方才所說什麼聽到神醫名号是騙他的了。
可他竟然絲毫都沒有追問下去,甚至在顧九偷眼打量對方的時候,隻看到他的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