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83章 讓他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聽到宋瓷這聲姐姐,還沒有走遠的記者們皆是大吃一驚。
身亡的病毒專家宋翡,竟然是宋瓷的姐姐!
他們立即轉身,将手中鏡頭對準了宋瓷與傅寒深,就見傅寒深對宋瓷低下了頭,悲怆的哭了出來。
“宋丫頭啊,對不起,我沒能平安将阿翡帶回來...”他語氣怆然,說話過程中都沒臉擡頭看宋瓷。
宋瓷的眼淚砸在骨灰盒上,模糊了視線。
“不怪你傅老師,這是宋翡自己的選擇。
”宋翡那麼倔的人,她要做什麼,誰又能阻止?
都是她的命數。
摸了摸骨灰盒子,宋瓷像安慰初生的嬰童一樣,對着宋翡的骨灰罐說:“宋翡,你不要怕,我會把你送到爸爸媽媽的身邊。
你不會孤單的...”
宋翡不會孤單,孤單的是她。
宋翡終是抛棄了她。
從此,宋瓷就成了真正的孤兒。
宋瓷抱着宋翡的骨灰盒往大廳外走,韓湛默默地跟在宋瓷身後,像是一尊守護神。
記者們有些猶豫,他們既想追上去采訪宋瓷,想要弄明白她與宋翡的關系,又心有顧慮。
傅寒深瞧出這些人的小心思,他不免感到心寒。
“各位都回去吧,别擾了亡者的安甯。
”
聞言,記者們這才轉身離開。
走出機場,有雨滴砸在宋瓷的臉頰上。
她擡起頭,望着天空中淅淅瀝瀝的雨,怕宋翡冷,趕緊脫了風衣将骨灰盒包裹得嚴嚴實實。
見狀,韓湛趕緊脫了自己的衣服,為宋瓷披上。
宋瓷看了韓湛一眼,展開一個牽強的淺笑。
“韓哥,我不冷。
”
“我怕你冷。
”
宋瓷便沒再說什麼,乖乖地披着韓湛的外套,任由韓湛摟着她的肩膀往停車位的方向走。
走進停車場,宋瓷與韓湛都注意到他們的車子旁邊,站着一個神情頹喪,胡子拉碴的男人。
前些日子在婚禮上,宋瓷才跟顔江通過視頻。
那時鏡頭裡的顔江的面相雖然勁瘦了一些,但那雙細長精緻的眼睛裡,時刻都閃爍着奕奕神采。
不像現在,一片黯淡,了無生機。
他就像丢了魂一樣,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顔江便瘦脫了相,看着就像是營養不良的病患,臉上沒有了光澤。
宋瓷從未見過這麼頹廢的顔江,她怔怔地望着顔江,心痛如刀絞。
“阿江...”她不敢深想顔江的心有多痛苦,他失去的可是他最愛的人!
幾天沒吃飯了,顔江的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他一步步走向宋瓷,腳步拖着沉重的身軀,慢悠悠地,随時都能一頭栽倒在地,但那雙空洞的眸子卻緊盯着宋瓷懷裡的骨灰罐。
終于,他有驚無險抵達宋瓷面前。
眼睑微垂,蓋住那雙濕潤的眸,顔江開口,發出卑微的嘶啞的聲音:“宋宋,能把你姐姐的骨灰盒給我嗎?
”
他知道,宋瓷才是最有資格處理宋翡後事的人,可他還是逾越了。
“阿江,宋翡已經死了,她死了...”宋瓷心驚,下意識抱緊了骨灰盒,啞聲提醒顔江宋翡已經去世的事實。
盡管不忍心,但宋瓷還是要打碎顔江的癡心妄想,“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你要這一捧灰,有什麼意義呢?
”
顔江眨了眨濕潤的睫毛。
他苦笑,笑得特别難看。
“我知道她死了,我就想讓她陪着我。
她陪着我,我就不怕黑了。
”
宋瓷怔然。
“不行。
”宋瓷還是拒絕了顔江。
“人得往前看,阿江,你不能站在原地走不出來。
”
朝後退了一步,宋瓷護緊了骨灰盒。
“我不會把姐姐的骨灰盒給你,我相信姐姐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幅樣子。
我會把姐姐葬在我父母的墓碑旁邊,他們會在地下團聚。
”
聞言,顔江像是要哭了。
但最後,他什麼也沒做,隻是沉默的轉身離開了,踽踽獨行的背影令人心碎。
拒絕了顔江,宋瓷心理也不好受。
韓湛摟住宋瓷,他說:“你做得對,他不能帶走宋翡的骨灰。
”人瘋起來會做什麼,那是你想象不到的。
宋瓷嗯了一聲。
“顔江現在的狀态有些癡颠,我們送他回去吧。
”
“好。
”
兩人跟了顔江一路,看見顔江上了曾經助理阿倫的車。
宋瓷趕緊打開微信,給阿倫發了一條信息,讓他這幾天一定要陪在顔江的身邊,形影不離。
阿倫也知道顔江的狀态有些異常,他擔心顔江會胡來,就跟宋瓷保證絕對會對顔江寸步不離。
目送阿倫将顔江送回了家,沒再出來,宋瓷與韓湛這才離開。
宋瓷本打算挑個好日子将宋翡葬了,但從來不迷信的韓湛卻找了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為宋翡挑了個适合安葬的日子。
那老先生算了算,說得再等十天,才是最好的日子。
宋瓷覺得宋翡這輩子命太苦了,也希望她下輩子過得輕松幸福些,便聽了老先生的安排。
索性宋翡的遺體已經被火化,剩下的也隻有一捧灰,不必擔心屍骨會腐爛惡臭,宋瓷便答應了。
她把宋翡的骨灰盒暫時安放在安息堂,打算等一段時間再取出來,為她下葬。
知道宋翡去世了,杜婷婷本想去陪陪宋瓷的,但她還沒有坐完小月子,不便出門,就隻給宋瓷打了一個慰問電話。
宋瓷同杜婷婷聊了許久,煩悶的心情終于是好了點。
挂斷電話,杜婷婷給穆秋打了個電話。
穆秋接了電話,喊了聲媽。
杜婷婷問她:“你在樓上還是在家裡?
”
“樓上。
”
“你來一趟我房裡,我有事讓你去辦。
”
“好。
”
很快穆秋便下來了,她推開主卧室的門,見杜婷婷坐在床邊,對着一大堆東西發呆。
走了過去,穆秋才發現那是一些打包好的嬰兒衣服。
老來得子,杜婷婷與穆冕都十分開心,早早地就買了好些嬰兒穿的衣服跟玩具。
“你幫我把它們提到小區外的捐贈箱去,東西都捐贈了吧,留着也是浪費了。
”
杜婷婷這是徹底看開了。
是她與那個孩子無緣。
這些東西留着也是浪費,索性捐贈出去,給真正需要它們的人,也算是為那個孩子積了福氣。
願他重新投胎,找一個更好的人家,更好的媽媽。
穆秋打開袋子看了看,她說:“都是嶄新的,我直接把他們捐給慈善機構吧,放捐贈箱怕被有心人拿去二次售賣。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
“也好。
”
東西挺多,穆秋分兩趟把它們送到樓下,塞進後備箱。
她駕着車從家門口出來,沿着綠樹遮蔭的瀝青路,穆秋一邊開車,一邊注意小道出口的行人。
突然,一道挺拔的男影闖進她的視線。
墨哥哥?
穆秋以為自己看錯了,她停下車,放下窗戶,盯着那人仔細看了起來。
那個男人穿着一身摩卡咖色的休閑款西裝,單手叉腰站在别墅門口,在講電話。
隻看背影,也覺得英俊逼人。
穆秋走下車,走向那人。
站在男人的背後,穆秋猶豫開口:“墨哥哥?
”
程硯墨聞聲回頭,看見穆秋,忍不住淺笑。
“小熊睡衣麼?
”他盯着穆秋身上那套淺粉色的熊貓睡衣,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穆秋頭上的熊貓耳朵。
穆秋微微臉紅。
還真是程硯墨啊。
穆秋側過身,打量着地上的行李箱,有些詫異。
“聽說林家前天連夜搬出了家,房子賣給了一個神秘人。
”擡頭盯着程硯墨線條銳利的俊臉,穆秋忍不住笑了。
“原來墨哥哥就是那個神秘人。
”
程硯墨擡頭朝後方看了一眼,他說:“門口種了兩顆羅漢松的那棟房子,是你家?
”
穆秋回頭望去,瞧見那兩株被照顧得很好,修剪得漂亮的羅漢松,點了點頭。
“是我家,我們隔得好近。
”
程硯墨:“嗯,想離你更近一點。
”
穆秋一愣。
一絲落寞從她臉上一閃而過,但很快又被喜悅所取代。
“我等會兒來找你,我這會兒有點事。
”
“好。
”
穆秋的車從程硯墨家門口開過去,他看着車尾直到消失不見,方才回頭。
一回頭,就聽見管家說:“大少爺認識穆姑娘?
”
“嗯。
”想到穆秋,程硯墨勾了勾唇,又說:“是個很可愛的姑娘。
”
瞧出大少爺對那穆家姑娘的喜歡之心,管家有些發愁。
“可我聽說,這穆姑娘患有心髒病,據說是時日無多...”
他說着,非常在意的觀察着程硯墨的反應。
程硯墨的臉上蒙上了一層不豫之色,“不說這個。
”怎麼人人都要來提醒他穆秋時日無多的事?
見程硯墨态度說變就變,管家就琢磨出了一些内容,他又提到,“我昨天帶人過來收拾房子,聽人說穆家的夫人小産了。
大少爺與這位穆姑娘認識,有空的話,也可以過去坐坐。
”
“穆夫人小産了?
什麼時候的事?
”
“一個多星期了吧。
”
程硯墨忽然想起一件事,約莫一個多星期前,穆秋曾說過要去他公司找他玩。
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穆秋,打電話過去,就聽到穆秋說她在醫院陪母親,穆夫人身體不舒服。
想來,穆夫人就是那一天小産的。
“準備禮品,我等會兒就去穆家拜訪。
”
“好的。
”
穆秋找到快遞公司,将衣服打包寄了出去,回來時,在自己家門口看見了提着禮品的程硯墨。
“墨哥哥,你這是要上我家做客?
”穆秋俏臉微紅,這算不算是見家長?
程硯墨示意穆秋将門打開,他道:“剛搬過來,拜訪下街坊鄰居是禮數。
”
穆秋拉開門,将他領了進去。
她笑着問程硯墨:“紫晶首府三十多戶人家,你家家都去拜訪了麼?
”
程硯墨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才悠悠然然說道:“别家沒有漂亮的女兒。
”他是别有居心。
穆秋被他調戲的低下頭去。
杜婷婷在廚房裡喝果汁,聽見院子裡有人講話,她拉開窗簾,就看見穆秋背對着房子倒着走路,還在跟一個男人講話。
“秋天兒,你在跟誰說話?
”
穆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像極了早戀被家長抓到的樣子。
程硯墨盯着一臉慌亂的穆秋,心道果然是個小姑娘,談戀愛偷偷摸摸的樣子真可愛。
穆秋強裝出一副鎮定從容的模樣,轉身過來,望着杜婷婷。
“媽媽,這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他特意上我們加來拜訪的。
”
杜婷婷非常熱情,忙讓穆秋将程硯墨帶進家。
“快請他進來。
”她轉身對張阿姨說:“張姐,把茶具端到客廳去,有客人登門。
”
穆秋與程硯墨進了穆家客廳,正巧杜婷婷從廚房裡走出來。
杜婷婷停下腳步,擡頭認真地打量了一眼這個新鄰居,待看清楚程硯墨的模樣後,杜婷婷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可是程家那位大公子?
程硯墨公子?
”程硯墨在望東城太有名了,杜婷婷與穆冕在幾次商業酒會上,曾看見過程硯墨。
這孩子,别看年紀不大,但心思城府可比一般人深多了。
穆冕說過,他都玩不過這位主。
鏡片擋住了那雙厲色的眸,為程硯墨穿上了一層溫柔的皮囊。
他微微颔首,盯着穆秋的腦袋瓜,面含笑意,道:“我今天剛搬過來,正巧在外面遇見了穆秋,我們也是好朋友,聽說阿姨剛出院,特意過來看看。
”
程硯墨将那些珍貴的保養品放在桌上。
“人來就行了,還帶什麼禮品,你也太客氣了。
”杜婷婷趕緊讓程硯墨坐下,“程公子快坐。
”
程硯墨解開西裝的扣子,這才坐下。
穆秋則坐在另一張單人位上,全程都不敢多看程硯墨一眼。
杜婷婷沒懷疑程硯墨與穆秋的關系,畢竟他們年紀相差了八九歲不說,閱曆與身份也相差甚遠。
潛意識裡,杜婷婷認為他們不會産生别的關系。
杜婷婷親自給程硯墨斟了一杯茶。
“程公子,喝茶。
”
程硯墨雙手接過,姿态擺的很低,“謝謝。
”他謙遜有禮的模樣落在杜婷婷的眼裡,便覺他富有涵養學識。
“秋天兒,你什麼時候跟程公子認識的?
我怎麼沒聽說過?
”杜婷婷也就是随口一問。
穆秋有哪些朋友,杜婷婷基本上都是知道的,她能與比大了她好幾歲的程硯墨做朋友,這在杜婷婷看來是有些不同尋常的。
穆秋坐立不安,總覺得杜婷婷把她跟程硯墨的關系看穿了。
程硯墨瞧見穆秋那副心慌的樣子,心頭覺得好笑。
“就上次程奶奶的大壽,爸爸帶着我去過程家,我跟程先生就是那天認識的。
”穆秋想到那晚在酒店裡發生的事,耳朵都有些發燙了。
“原來如此。
”
在杜婷婷的盛情挽留下,程硯墨在穆家吃了一頓午飯。
席間,程硯墨起了壞心思,故意在桌底下牽一牽穆秋的小手,摸一摸她的細腿。
穆秋坐如針毯,吃飯都心不在焉。
見穆秋一會兒擰着眉心,一會兒咬着筷子,一副難安的樣子,杜婷婷擱下了手裡的筷子。
“秋天兒,是沒胃口嗎?
”擔心穆秋身體不舒服,沒有食欲,杜婷婷便說:“要不,我讓張姐給你噸份甜品?
”
穆秋忙搖頭,慢慢的嚼着嘴裡寡淡的米飯。
吞下飯後,穆秋這才應道:“沒有不舒服,就是腿上好像起了一個紅疙瘩,有些癢。
”
“是荨麻疹?
”穆秋皮膚嬌嫩,換季柳絮多,她很容易長荨麻疹。
穆秋嗯了聲,“可能是吧。
”
“醫藥箱裡有藥膏,吃完飯去抹些藥,别把皮撓破了。
”
“好。
”
“又癢了。
”說完,穆秋低下頭去,一把抓住罪魁禍首的手,張嘴就是一口咬在程硯墨的手背上。
程硯墨疼得後背都繃直了。
他坐直了身闆,等穆秋肯松口了,這才甩了甩被咬出兩排牙印子的手。
吃完飯,程硯墨起身告辭,杜婷婷便讓穆秋去送送程硯墨。
穆秋聽話地起身,跟着程硯墨往大門走。
出了院門,到了杜婷婷看不到的地方,程硯墨舉起自己的左手,對着穆秋的臉搖了搖手。
“屬狗的麼?
咬的這麼狠?
”
穆秋盯着那兩排紅紅的牙印,又有些歉疚。
“不好意思,第一次咬人,沒有把握好力度。
”
“你還想有下次。
”程硯墨盯着穆秋那張純潔動人的臉蛋,想到這丫頭那口鋒利的牙,感慨道:“真是心狠手辣。
”
“心狠手辣....”穆秋輕笑了一聲,她說:“是,我的确心狠手辣。
”
程硯墨指着自己家門,繼續逗穆秋:“你媽讓你送我回家,這還沒到呢,走吧。
”
穆秋隻好陪程硯墨又走了一程,到了程硯墨新家門口,穆秋停了腳步,“你到了,我回去了。
”
她轉身欲要走,就被程硯墨摟住腰帶進了他的新家。
關上院門,程硯墨看了一眼穆家的方向。
瞥見那二樓窗戶後面的女人身形,程硯墨突然将穆秋抵在門後面,沒有給穆秋一點心理準備,直接吻住了她。
程硯墨的吻兇狠,充滿了暗示性。
穆秋很快就氣喘籲籲。
“跟我進去,嗯?
”
穆秋喘着氣,點了點頭。
程硯墨抱着穆秋進了客廳,大馬金刀坐下,将穆秋放在自己腿上。
睡衣被程硯墨撩起了一角,穆秋察覺出程硯墨的意圖,她忙用手抵在程硯墨的胸膛。
兩人上半身隔了一段距離,下一半身緊貼在一起。
“我媽還在家等着我回去...”這送個人回家,還一送就不回了,算是什麼事?
“沒事,就說在我家喝了一杯咖啡。
”磨咖啡豆,将咖啡煮熟,再喝完一杯咖啡,前前後後少說也要半個多鐘頭了。
穆秋定力不佳,被程硯墨輕易說服了。
穆秋怕回家會被看出異樣來,她特意在程硯墨主卧的浴室裡沖了個澡,才重新穿上自己的熊貓睡衣回家。
回家時,杜婷婷還沒午休。
杜婷婷打了個呵欠,抱着一隻抱枕昏昏欲睡。
聽見就熬不勝,杜婷婷擡眸瞅了她一眼,見她衣着整齊,又低下頭去,問道:“怎麼去那麼久?
”
穆秋謹遵程硯墨的教誨,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喝了一杯咖啡,參觀了下程先生的新房子。
”
杜婷婷沒深究,她說:“張姐給你做了紅棗牛奶炖牛奶,你去吃了,然後去午睡一會兒。
”
“好。
”
看着穆秋将那盅甜品吃完,杜婷婷這才回房。
回到房間,杜婷婷推開窗戶,瞧着斜前方那棟别墅。
她想到之前看見的那一幕,心情萬分複雜。
程家那位公子,将她家的穆秋按在院子大門上接吻。
他們吻得那麼炙熱,一看就是老手。
都是成年人了,杜婷婷根本不相信穆秋是進程硯墨家裡去喝了咖啡。
程硯墨到底在想什麼,他難道不知道穆秋是時日無多的人嗎?
杜婷婷心裡裝着事,一個下午都心神不甯。
等穆冕晚上下班回來,杜婷婷就跟他說了這事。
“隔壁林家搬來了新鄰居,是川東集團的程硯墨公子。
”
聽說了這事,穆冕是驚喜多過驚訝,“是麼?
”能跟程硯墨做鄰居,可是一件好事。
“他今天登門來拜訪過我家,我留他吃了一頓午飯。
”
聞言,穆冕心思變轉動了起來,看樣子,程公子對他們挺有好感。
想來他可以跟這位程公子加深聯絡,說不定以後也能達成生意往來。
可杜婷婷的下一句話,直接砸蒙了穆冕:“他好像就是秋天兒那個男朋友,我看見他們在林家的院子裡接吻。
”
“程硯墨和秋天兒?
”穆冕覺得這事有些玄幻,“怎麼可能?
他們年齡相差好幾歲,平時也沒有來往。
再說,程硯墨那樣的人,怎麼會喜歡我們穆秋那種類型的女孩子?
”
程硯墨的身邊不是沒有出現過暧昧對象,但哪一個不是胸大屁股大顔值高家世不俗的女人?
會這樣想,穆冕倒不是覺得自己的女兒就差别人一等,隻是穆秋與程硯墨昔日那些绯聞對象,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程硯墨無論是雄厚的家世,還是個人能力與商業卓見,都是萬裡挑一的優秀。
穆秋能跟程硯墨那樣的男人交往,穆冕本該是樂見其成的。
可他們穆秋是命不久矣的人...
不過,想到另一件事的進展,穆冕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笑容。
“程硯墨這男人,很不錯,穆秋眼光不錯,找了個優秀的男人。
”
聽穆冕這麼說,杜婷婷隻覺得詫異。
“老公,你難道就不覺得這事棘手嗎?
我們秋天兒是活不了多久的人,她要是死了,那程家公子怎麼辦?
”
杜婷婷總覺得愧對那位程大公子。
“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
”穆冕對這件事看得很開,見杜婷婷悶悶不樂憂心忡忡,穆冕跟她分享了一個好消息。
“器官庫那邊有了新的消息,我們好像等到了一顆與秋天兒匹配的心髒。
”
一抹狂喜,爬上杜婷婷瘦弱的臉頰。
她緊緊捏住穆冕的手臂,顫聲問道:“是真的嗎?
”
“嗯,那個捐獻人病危嚴重,暫時還活着,得再等等。
”
“好,這真是太好了,希望能配上!
”杜婷婷并不盼着别人死,但她盼着自己的女兒能活。
一想到穆秋也許能活下來了,杜婷婷的眼裡重新綻放出生機勃勃的色彩。
“這事先别跟秋天兒透露,等消息确定下來,我們再告訴她。
”穆冕如是叮囑杜婷婷。
杜婷婷忙道好。
這日清早,宋瓷接到了阿倫的電話。
“宋宋,江哥的精神狀态,不是很好,你要不要過來看看他?
”
“他怎麼了?
”
阿倫吐詞吞吐,猶猶豫豫,“江哥的精神好像出現問題了,他時常一個人對着空氣自言自語,一邊說一邊笑,我看着心裡都發毛。
”
最擔心的事還是出現了。
宋瓷挂掉電話,趕緊換了衣服去往顔江家。
她摁響門鈴,以為開門的會是阿倫,結果門内站着的卻是顔江。
顔江穿得很精緻,白色打底襯衫,米灰色長褲,外套一件黑色香奈兒短款上衣。
他又是那個絕代風華的娛樂圈第一美男子。
看見門外的宋瓷,顔江忽然笑了起來,他握住宋瓷的手,搓了搓,說:“阿翡,你怎麼沒穿外套,今天外面挺冷的,看你手都冷了。
”
聞此言,宋瓷如墜冰窖。
也是湊巧,今天風大,她最近沒心情梳妝打扮,出門時就随便找了一件長袖的連帽衛衣穿上,紮起了長發,直接開車來見顔江了。
宋瓷與宋翡本就長得一樣,穿上衛衣,紮了頭發,就更像了。
宋瓷被顔江拉着走進屋,顔江嘴裡喋喋不休地說着:“你說出去一會兒就回來的,阿倫做好了午飯,菜都快冷了。
”他将宋瓷按在餐椅上。
顔江打開飯菜罩,給宋瓷盛了一碗鳕魚粥。
“來,你吃這個。
”
看了顔江片刻,宋瓷這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鳕魚粥,遞進嘴裡。
味道很鮮嫩,她吃了兩口,心裡悶悶的發慌,特别難受。
在飯桌上,顔江言笑晏晏,不停地給宋瓷夾菜,夾的都是宋翡愛吃的。
宋瓷一一吃了,“我飽了。
”
顔江便不再給她夾菜了。
注意到顔江沒有吃什麼東西,宋瓷故意冷了臉色,學宋翡說話的口氣,“你吃飯。
”
顔江果然很聽她的話,一口連着一口米飯往嘴裡巴塞,卻沒怎麼夾菜。
宋瓷無聲地注視着他,心裡特别難受。
吃完飯,顔江又拉着宋瓷去放映廳,找到一部叫做《蝴蝶》的法國電影。
“上次你提過想看這部電影,我找到了。
”這是宋翡在金沙薩對顔江提過的事。
宋瓷坐下來,陪顔江看完了那部電影。
整部電影風景秀美,節奏溫馨,小女孩與爺爺的互動也生動有趣。
這本該是一部看了就令人身心愉悅的電影,但宋瓷卻越看越沉默。
終于,電影看完了。
顔江準備切換新的電影,聽到宋瓷喊他名字,“阿江。
”顔江便轉過頭來,耐心且溫柔的注視着宋瓷。
宋瓷突然伸出右手,捧住顔江消瘦了許多的臉頰。
顔江微怔。
宋瓷仰起頭,臉頰朝顔江貼了過去。
她像是要吻他。
在宋瓷的唇快要逼近顔江嘴唇時,顔江突然撇過頭去,“我換一部電影,看海上鋼琴師好不好?
”
宋瓷坐回原位。
她冷靜且無情地指出:“你知道我不是她。
阿江,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
顔江一動不動。
“你要真把我當她,剛才我親你的時候,你就不會是這副反應。
面對宋翡的主動,你哪裡舍得拒絕啊?
”
瞧見顔江緊繃的唇與耷拉着的眉眼,宋瓷心有不忍,卻不得不告訴他:“顔江,我不是她,你知道的。
”
顔江突然以手遮面。
他的肩膀微微抖動起來,喉嚨上下的聳動,指縫間擠滿了熱淚。
“宋宋...”顔江一開口,便破了音。
聲音喑啞,如同被鋒利剪刀一刀破開的紗布,“她死了...”
“阿翡死了,屍首不全!
”他哭得悲痛,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宋瓷趕緊起身走到顔江的面前,摟着他的腦袋,将他按在自己的懷裡。
“滿地都是殘肢斷臂,我到處找她的頭,可我找不到啊。
宋宋,我把你姐姐弄丢了...”
顔江曾聽人說,屍首不全的人,死後也是入不了地獄的。
他們會化作孤魂野鬼,日日夜夜徘徊在死亡之地,不斷地尋找着他們的身體。
想到他的阿翡會永遠被困在異國他鄉的動蕩之地,顔江便心痛如刀絞。
顔江像是小孩子一樣,緊緊抱着宋瓷的腰,他的眼淚鼻涕蹭在宋瓷的衛衣上。
那是顔江第一次在宋瓷的面前哭,哭得顔面盡失,形象蕩然無存。
宋瓷也紅了眼,忍不住跟着顔江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宋瓷才發現懷裡的顔江沒了聲音。
她非常不安,以為顔江暈了,低頭一看,才發現顔江隻是睡着了。
她就那麼抱着顔江,不敢松開,也不敢亂動。
過了一會兒,阿倫走了進來。
他見顔江終于睡了過去,這才跟宋瓷說了句實話。
“江哥這幾天都沒有睡過,像是不知疲倦一樣,我真怕他會暈過去倒地不起。
宋宋,今天多虧你能來。
”
“你早該叫我來。
”這些天宋瓷自己也過得渾渾噩噩的,就沒有考慮到顔江這邊的情況。
她有些愧疚,是她疏忽了顔江。
這些天為了照顧顔江,阿倫也沒有休息好,眼下一片青灰色。
宋瓷跟阿倫說:“來阿倫,幫我搭把手,我們把他送回房間去睡。
你也去睡一覺,别熬壞了身子。
”
“好。
”
顔江實在是太疲憊了,這一睡,任由宋瓷跟阿倫搓圓捏扁都沒有醒。
将顔江放到主卧躺下,怕他夜裡醒來怕黑,宋瓷特意将壁燈開了一盞。
“阿倫,你快去休息,我這就回去。
”
阿倫也的确是撐不住了,打了個哈欠,就回客卧去休息了。
宋瓷下樓将廚房裡的瓶瓶罐罐收拾幹淨,洗了手,這才離開。
她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安息堂。
站在安息堂的大廳裡,盯着宋翡的骨灰盒,宋瓷苦笑,不禁問道:“宋翡,你滿意了嗎?
看到阿江為你魂不守舍瘋瘋癫癫,你滿意了嗎?
”
宋翡又哪裡會回答她呢?
手指在冰冷骨灰盒上撫摸了許久,宋瓷才靠着櫃子哭了出來。
“宋翡,我好想你啊!
”
可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宋瓷走出安息堂,便看見了韓湛。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哭過一場,宋瓷的嗓音聽上去像是破銅鑼,怪刺耳的。
“阿松告訴我的。
”韓湛走過來,一把捂住宋瓷的眼睛,“回家吧,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覺。
”
韓湛将宋瓷抱起來,放進了車裡。
進了車内,韓湛還是抱着宋瓷,像抱着一個孩子。
“閉着眼睛,不許睜眼。
”韓湛口吻顯得霸道,不容置喙。
宋瓷也是真的累了,她閉上眼睛,放任自己在韓湛的懷裡睡去。
車子平緩行駛着,微微晃動,宋瓷竟真的睡了過去。
韓湛看着宋瓷近來瘦了許多的臉頰,心裡泛出絲絲的心疼。
回到家,他将宋瓷抱到床上,正準備去洗澡,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瞧見‘新橋醫生’這四個字,韓湛眸底閃過一片冰冷。
他捏起手機,走出主卧室,去了會議室。
“韓先生。
”
韓湛沒應聲。
那頭,男人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已經收到了你支付的那筆錢,謝謝韓先生。
那剩下的兩千萬...”
“待事成之後,我會将那筆錢轉給你的孩子。
有那筆錢,足夠他讀完高中和大學,畢業後,還能買一套地段不錯的房子。
”如果他善于理财,興許還有足夠的的錢讨個媳婦。
沒了後顧之憂,男人這才安心。
“謝謝韓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辦妥當。
”
韓湛打斷了對方的話,“不是要你盡力,是必須辦妥當。
”
“要是事情失敗了,朱醫生,你就隻能走着進監獄,橫着被擡出來了。
”韓湛語氣挺随和的,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腳底生寒。
韓湛不急不緩的在對方心裡釘上一顆鐵釘,刺得對方惴惴不安。
“我一定辦好!
”
韓湛挂了電話,不耐煩地解開了襯衫的紐扣,嘴裡罵了句:“傻叉玩意兒,就得讓你把牢底坐穿。
”
罵完,韓湛又恢複了那副淡然沉穩的正直模樣。
新橋醫院是一家私人醫院,新橋醫院成立于三十年前,第一位院長叫杜冷聲,是杜婷婷的父親。
杜冷聲辭世後,新橋醫院變成了杜婷婷的産業。
杜婷婷這些年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根本就沒心思打理名下産業。
是以,這家醫院名義上的董事長是杜婷婷,實則掌權人卻是穆冕。
新橋醫院二号樓是住院部,8樓是董事長的活動樓層,醫護人員跟病人及家屬全都不得入内。
深夜,八樓的一盞燈亮起。
穆冕從門外走進來,走廊上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地上,拉長,成了魔鬼的模樣。
穆冕走進病房,盯着床上那個被注射了安眠藥水後,渾身軟綿綿的女子。
女孩身子瘦弱,本就白皙的臉頰在燈光下更像是鬼混,煞白煞白的。
誰都想不到,本已被火化的宋翡,正躺在新橋醫院的八樓!
宋翡的雙手雙腿被捆綁在床頭床尾的四個角柱上,她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插翅也難逃!
宋翡已經醒了,隻是藥物作用還沒散,她一聲骨頭軟綿綿的,眼皮都睜不開,隻能眯開一條縫。
穆冕走到床邊,低頭看着宋翡。
“你醒了。
”穆冕語氣平靜,沒有半點綁架殺人犯該有的不安,或是驚慌。
宋翡眯眸看着穆冕,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穆冕突然說:“其實那次,你已經恢複了意識吧。
”穆冕這話沒頭沒腦的,宋翡卻聽懂了。
穆冕:“在療養院,我抽了你的血液送去跟穆秋的血液做配型檢測,第二天晚上你就失蹤了。
你是察覺到了危險,趁我沒注意,逃走了。
”
宋翡的失蹤,直接打亂了穆冕的所有計劃,讓他好一陣傷腦筋。
“宋翡,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
宋翡嘴唇又嗫喏起來,像是有話要說。
穆冕以為她沒力,便貼心的彎下腰,露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說,我聽着。
”說完,穆冕便聽見宋翡說——
“曰你媽。
”
說完,宋翡一口唾沫星吐在穆冕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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