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401章 這世道,總要有個公平!
林景罵着小姝沒出息,自己卻也是激動到連腳指頭都在興奮。
“人在哪兒?
快帶我去看看。
”林景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姝端着杯子便朝裡面的休息室走,“她被我帶進了休息室。
”說着,小姝又停下來,告訴林景:“對了,我看那楊警官像是有些感冒了,有點兒發燒。
”
“是嗎?
”
林景推開走廊右側一扇緊閉的門走了進去,便看到沙發上躺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格子襯衫,懷裡抱着一個小背包。
人睡着了,并沒醒。
林景走近些,伸手摸了摸楊沖的額頭,感受到那燙手的溫度,皺着眉頭說:“得有三十八度多了,小姝,去給她拿點兒感冒藥來。
”
“好。
”
小姝快步跑走了,顔江這才推門走進來。
楊沖本就睡得不深,屋子裡突然來了人,又是說話又是開門關門的,她自然便醒了。
一睜眼,瞧見面前站着兩個男人,楊沖趕緊拽緊了包,坐了起來。
她定眼看了看面前二人的容貌,認出了林景的身份,沖林景尴尬地笑了起來。
“林隊長,夜深了還打擾你,真是不應該。
但我必須來見你,必須舉報厲老大的罪行,不然...”
“不然會怎樣?
”問的是站在林景身旁的顔江。
楊沖看了眼顔江。
她自然是認得顔江的,知道這顔江以前是明星,息影後就成了她的同行,也是頗有名氣的法醫。
林景瞧出楊沖在顧慮什麼,他沖楊沖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才說:“他是我的人。
”
林景一句話便打消了楊沖的顧慮。
楊沖嗯了一聲,手指抓緊包包的背帶,告訴林景,“我有個腦癱患者妹妹,但她被人帶走了,帶走她的那個人我認識,是我曾經遇到過的一個死者的家屬。
”
聞言林景便問:“你與那死者家屬之間有什麼恩怨?
”
楊沖羞于啟齒,都不好意思當着同為法醫的顔江的面前,道出當年的隐情。
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妹妹,楊沖又隻能硬着頭皮開口了。
楊沖道:“八年前,我通過實習考核後留在了南星市工作。
我職業生涯遇到的第一個死者,是一名卧軌自殺的女孩。
那個案子,想必林隊長你們也有耳聞。
”
林景的記憶力非常強,他稍作思考,便将各種細節都記了起來。
“死的特别慘的那個?
聽說還是個青年小畫家?
”
這事發生的時候,林景當時正好也在南星市處理一起跨省抓捕連環兇手的案子,他當時也聽說過那個案子。
見顔江一頭霧水,林景告訴他:“你那時候還是個大學生,應該沒關注過這個案子。
”
顔江:“那你說說。
”
林景便道:“那死者本是一個孤兒,過得很苦,颠沛流離到了十歲才被一對善良的夫妻收養。
養父是省大學德高望重的教授,養母是南星市高級教師,一家三口感情很好。
但這對養父母在外出旅遊的時候溺水身亡,那孩子一時間失去雙親,便患了抑郁症。
一時想不開,就卧軌自殺了。
”
解釋完來龍去脈,林景問楊沖:“是這麼回事吧?
我應該沒記錯。
”别看林景平時看上去邋裡邋遢不修邊幅,但他腦子裡對每一個案件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天生就是當偵查警察的命。
楊沖忙用力點頭,“對,死者叫蘇潤。
而綁走我妹妹的人,就是蘇潤的親哥哥。
”
“都這麼多年的老案子了,死者也被認定是卧軌自殺了,對方哥哥還來找你麻煩做什麼?
”顔江若有所思地盯着楊沖那雙紅彤彤的雙眼,不禁猜測道:“那樁案子,其實藏有貓膩,對嗎?
”
林景與顔江想到一塊兒去了,兩人盯着楊沖,都等着楊沖給個答案。
“這...哎!
”楊沖彎腰坐着,肘關節放在大腿上,用雙手捂住有些發燙的臉頰,唉聲歎道:“事實上,死者蘇潤并非自殺,而是被他殺。
她哥哥如今綁走我妹妹,就是恨我當年幫忙掩蓋了蘇潤的死亡真相,他是來報複我的!
”
果然如此!
林景質問楊沖:“那蘇潤并不是自殺的?
”
楊沖搖頭,“...不是。
”
“那是怎麼回事?
”
楊沖心裡惶恐,目光閃爍不敢講話。
畢竟這事遮掩了太多年,她也一直過着太平的甯靜日子。
今日若将真相說出來,那以後,她的編制與工作,就都得丢了!
不僅如此,若是這次沒能一舉扳倒厲老大,他日厲老大報複起她來,她怎麼死都不知道!
林景那雙眼睛就跟鷹隼眼睛一眼,銳利毒辣,一瞧一個準。
他琢磨透這楊沖心裡在權衡些什麼,不禁冷笑起來。
“楊警官,你一來就說要舉報厲老大,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這誰敢去得罪厲老大啊?
”
“若是沒人相信你的話,沒有人去調查這案子,厲老大依然高枕無憂...你那妹妹,可就不一定平平安安了。
”
審訊犯人經驗多了,林景威脅起來很是有一套。
楊沖恍然大悟,不再猶豫,忙急切地說道:“當年、當年我在為死者做全身檢驗的時候,在死者的胃部發現了安眠藥的成分,還在死者的體内發現了多名男子的殘留物。
”
聽聞這話,林景眸色陰沉下來。
他拽了把鐵椅子過來,一屁股坐下來,眼神嚴肅地盯着楊沖,聲音威嚴地說道:“楊警官,你清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
楊沖用力點頭,“我很清楚。
”
林景震怒,疾言厲色道:“一個生前曾蒙受過巨大冤屈的女孩子,死後卻被你們簡簡單單斷定為普通的自殺事件,這之間藏着怎樣的罪孽,你清楚嗎!
”
“身為警察,你們竟然包庇殺人犯,你對得起你們身上的制服嗎!
對得起你們入職時候宣的誓言嗎!
怪不得他們都說南星市是一顆毒瘤!
真的是一鍋老鼠屎!
”
楊沖見林景發火,氣得脖子都梗粗了,她哆嗦了下肩膀,吓得臉色蒼白,驚慌失措地說道:“我知道!
我都知道!
我當時便推斷死者生前曾遭受過四名男子的侵犯,後又被迷暈放在鐵軌上,故意制造出卧軌自殺的假象!
”
“當時我本想要将我的檢查報告交給案件負責人,但厲老大他得到了消息,他将我單獨叫了去,那我妹妹的性命威脅我,不許将消息放出去!
”
“我今天站在這裡,就是為了揭露厲老大濫用職權,包庇罪犯,壓下命案的罪行!
”
一口氣将心裡的沉重包袱都抖了出來,楊沖是猛地松了一口氣。
林景與顔江都氣得面色鐵青。
他們一直知道南星市那地方山高皇帝遠,土皇帝為尊,黑暗腐敗的不行。
但他沒料到,厲芒那樣鐵面無私的人,竟然也會包庇罪犯!
林景一腳踢翻茶桌上那杯水,作勢就要發怒。
顔江忙一把按住林景肩膀,安撫他:“林隊,别沖動。
”
林景深喘了幾口氣,平息好怒火,理智立馬就回歸了。
他指着楊沖,厲色質問:“厲芒為什麼要隐藏真相?
他在替誰隐藏真相?
還是說,他就是侵犯死者的真兇之一?
”
楊沖忙擺手搖頭,“厲老大不是兇手!
”
楊沖還是相信厲芒的人品的,她說:“厲老大一向是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的,能讓他破例的,十有八九是為了包庇他的侄子!
因為在事發前一天,他的侄子厲鋒正好去了南星市,還包下了一艘遊輪舉辦宴會。
第二天,他們就又匆匆地離開了南星市。
”
楊沖覺得自己這話太武斷了,便又補充道:“...當然,這也隻是我的猜測。
”
知道單憑自己的供詞很難說服精明的林景,不說服他,林景就不會去調查厲芒,那蘇潤的哥哥就不會放過她的妹妹!
楊沖認清了現實,忙拉開包,将一個裝着蘇潤案件資料的文件袋遞給林景。
“這裡面有資料文獻,也有一個U盤,那U盤裡記錄着當時我發現的所有數據。
這東西,厲老大當時便拿去銷毀了,但他不知道我有備份。
”
“林隊長,我知道,全望東城就數你最鐵面無私,誰也不怕得罪。
蘇潤那個哥哥讓我必須将真相和證據告訴你,我不這麼做,我妹妹就回不來了。
”
林景捏住那份文件,心情沉重得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頭。
他打開文件袋,取出裡面的文件表。
這些文件都是楊沖當年檢查出來的數據,都有她的親筆簽名。
楊沖将這份資料表交給顔江,問他:“這上面,真有四個不同的男性的殘留物數據?
”
他不是學法醫學的,也看不懂這些東西。
顔江認真看了一遍,才說:“千真萬确。
”
林景這才低頭深深地看了楊沖一眼,見楊沖在一個勁地抹淚,他忽然問道:“如果死者那哥哥不逼一逼你,你這輩子都不打算揭露這件事,是嗎?
”
楊沖羞愧不已,不敢應聲。
林景短促地嗤笑了一聲,便拿着那份文件和顔江走了。
出了那門,林景瞧見拿着感冒藥回來的小姝,便對小姝說:“找個地方給她住,她可是最重要的證人,萬萬不能出了差錯。
”
小姝點頭,“我知道了。
”
林景走了兩步,又叫住小姝,“你回來。
”
小姝回到林景身旁,不解地問道:“怎麼了林隊?
”
“月初交警那邊是不是送了個女同志過來?
她爸爸是烈士,也是我曾經的上司,她是個忠心耿耿的孩子,你讓她負責保護這楊沖,不能出了差池。
”
林景他們這次要調查的可是新來的頂頭上司厲芒。
厲芒是厲家人,本就是紮根在這望東城的豪門大家族。
厲芒如今回到望東城任職,大樓裡這些牆頭草都在琢磨站隊的事。
如今身邊這些人,是不能重用了。
而林景提到的這個小警察叫周思薇,之前是治安警察,在交警上班。
周思薇的父親曾是林景的上司,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
在七年前那場轟轟烈烈的打黑活動中,周大隊長因為動了太多人的蛋糕,被設計,被内鬼出賣,被黑惡勢力抓捕,是被生生折磨死的。
就是死,這位大隊長也沒有透露過他們的卧底信息。
他死後,被丢進了荒山喂了野狼。
林景找到周大隊長殘留的骨駭,将殘骸火化帶回望東城的時候,那姑娘當時哭得腿都站不直。
後來再見到那姑娘,周思薇正在十字路口值崗指揮交通,在夜色中穿着一身反光馬甲,英姿筆挺,不輸她爹。
兩月前,周思薇在值班時曾協助刑警二隊抓捕了一名兇險的殺人犯,因在抓捕過程中表現出色,回來就被二隊小隊長舉薦,被調到了刑警隊。
周思薇接到小姝的電話後,連夜從宿舍床上爬起來,換了衣服便直奔局裡,當着林景的面将楊沖護送到宿舍樓去休息。
顔江盯着那周思薇的臉,說:“這丫頭有些眼熟。
”
“哦,是個好看的,你都覺得眼熟?
”林景打趣他,“小心我告訴宋翡。
”
“我想起來了。
”顔江突然笑了起來,說:“這不是龍雨那個女朋友?
”
“誰是龍雨?
”
“我妹夫的助理,參過軍,會開車會開槍,厲害着呢。
”顔江之所以覺得周思薇顔叔,是因為龍雨那傻子将這姑娘的照片做成了手機殼,随身帶着呢。
林景頗有些意外。
他問顔江:“那個龍雨,為人如何?
”
“那自然是不錯的。
”
“那就行。
”
顔江實在是困了,這天也亮了,便叫了輛出租車,坐車回了禦龍山莊。
韓湛今天要出差,他正要上車,便瞧見顔江一臉困倦地回來了。
韓湛走到出租車旁問顔江:“你昨晚又沒回來?
最近工作很忙嗎?
你不是還在休假期?
”
顔江搓了把英俊的臉頰,歎道:“這假,怕是休不成了。
”
“怎麼回事?
”
顔江瞧了眼韓湛身後的那些随從。
韓湛便轉身與宋世清他們說:“你們把車開到外面去等我,我随後就來。
”
“好的韓先生。
”
等那些随從走了,顔江這才拉着韓湛說話。
“昨晚啊,發生了一件大事!
”
韓湛平靜地問道:“何事?
”
顔江見韓湛一點也不好奇,頓時覺得沒趣,這才将昨晚發生的那些事說給他聽。
“厲芒剛從南星市調到望東城來,便有老部下跟過來,一紙狀書告了他。
”
韓湛跟厲芒也是認識的,對厲芒了解不深,但也知道這人風評口碑不錯,是個鐵面無私的人。
“厲芒能犯了什麼事?
”
厲芒在南星市這些年,用鐵腕手段将南星市上下治理的非常安穩,昔日那混亂的南星市也在他的管理下,成為了十大平安城市。
如今,南星市依靠旅遊業,已經成為了國内新一線城市。
厲芒對南星市的貢獻,可謂功不可沒。
韓湛真想不出來這人能犯什麼事。
“厲芒本人的确品行端正,沒犯大錯,但他濫用職權,罔顧人命,壓了一樁命案!
”
這下連韓湛都大吃一驚。
“他會包庇罪犯?
”
“可不是。
”
韓湛多聰明的腦子,稍稍一想,便想到了這之中的緣由。
他道:“這厲芒一直都是個小心謹慎不出錯的。
包庇罪犯濫用職權壓命案這種事,是會斷送大好前程的。
厲芒那個人精,能讓他冒着斷送前程也要冒險的,隻能是家事...”
韓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問顔江,“是不是厲家那個獨子闖出來的禍?
”
厲家到了這一代,就隻有厲鋒那麼一個獨子。
别看厲鋒如今出息了,早些年可是個混世魔王,沒少打架鬥毆。
顔江聽到韓湛這一番分析,頓時對他刮目相看。
顔江感慨不已,他歎道:“同樣是一顆豬腦子,長着一樣形狀的腦髓,為什麼你的腦子這麼聰明?
我這還沒說完,你就猜透了原因,你這麼大能耐,活該當首富。
”
韓湛就當顔江是在誇獎他了。
“厲鋒如今已經改邪歸正,看樣子是他早些年闖下的禍事了。
行了,你做好本職工作就行。
”
“我懂,明哲保身嘛。
”顔江嘴上說着要明哲保身,但他心裡如何想的,韓湛卻看不透。
“我要出差三天,你要沒事就多陪陪宋瓷,她一個人天天練琴,我怕她悶。
”
“好。
”
顔江回屋倒頭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下午。
顔江趴在床上跟宋翡聊視頻電話,說了十多分鐘就挂了。
視頻剛挂,蔡管家便打電話過來,詢問他是否醒了。
顔江:“我醒了,蔡管家,什麼事?
”
蔡管家說:“夫人親手做了醬蹄子,請你過去吃飯呢。
”
“就來!
”
顔江去洗了澡,換了一身涼快的居家套裝,踩着拖鞋去了餐廳。
韓家後山腳下有一片池子,宋瓷覺得那池子隻養魚浪費了,便買了幾隻大鵝來養着,将來生了鵝蛋,孩子們也可以吃。
顔江一下樓,就瞧見韓淼淼手裡牽着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系着那小鵝的腳腕。
小鴨子扭着屁股跟在韓淼身後,有些滑稽。
韓珺手裡拿着一把小鐵鋤頭,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麼。
顔江站在風雨走廊下喊她們姐妹,“淼淼,珺珺,不吃飯嗎?
”
兩人回頭,一起說:“已經吃了。
”
顔江又盯着韓珺手裡的小鋤頭,問她:“你拿着個鋤頭做什麼去?
”
韓珺說:“挖蚯蚓。
”
“啊?
哪裡挖?
”
韓珺舉起鋤頭,一鋤頭便将韓家前院的草坪挖了個洞。
韓珺蹲在草坪上,告訴顔江:“這下面有蚯蚓。
”
顔江啧了兩聲,決定不管這兩個小丫頭了。
來到餐廳,顔江就跟宋瓷告狀,“你家兩個丫頭這是打算把那鵝當寵物養嗎?
還要挖蚯蚓給她吃。
你家那草坪啊,遲早會被挖秃。
”
宋瓷食欲大增,特别饞這醬蹄子。
她夾了一塊肥而不膩的醬蹄子放在碗裡,跟顔江說:“韓湛想讓珺珺養個寵物,培養一下她的愛心。
”
顔江也知道韓珺這孩子感情有些薄涼,聞言便說:“但也不能去挖草坪啊。
”
“沒事,草這東西,挖了還會長出來的。
”
“你就寵着她們。
”
宋瓷給顔江做了一盤他最喜歡吃的洋蔥炒蛋,他一個人幹掉了半盤子洋蔥炒蛋。
吃飽了,顔江這才一邊吃葡萄,一邊跟宋瓷說昨晚發生的事。
宋瓷聽着聽着,臉上的笑容突然沒有了。
顔江剝了一顆葡萄皮,将葡萄肉放在宋瓷面前的碟子裡,擡頭時才瞧見宋瓷的表情不對勁。
“你怎麼了?
被吓到了?
”顔江以為宋瓷懷孕後不經吓,被他講的這件事給吓到了。
宋瓷突然對蔡管家使了個眼神。
蔡管家懂了她的眼神,忙遣走所有幫傭,他自己也跟着退下。
瞧見蔡管家他們推開,顔江心裡狐疑不已,他疑惑地看着宋瓷,納悶問道:“你把幫傭們都散開了,是要跟我說什麼?
”
“你剛才說,那個叫做楊沖的法醫說,那個死去的孩子并非卧軌自殺,而是遭人侮辱,被藥迷暈丢到了鐵軌上,被活生生碾壓死的?
”
“嗯。
”
宋瓷又問:“兇手十有八九就是厲芒那侄子厲鋒,對嗎?
”
顔江又點頭,“也隻是猜測。
但厲芒那麼愛惜羽毛的人,是不會為旁人去冒這個險的,我覺得這厲鋒,十有八九正是兇手。
”
宋瓷端起酸梅汁喝了一口,又有些不安地舔了舔柔軟的唇瓣。
“你到底怎麼回事?
”顔江被宋瓷這幾個問題問的心裡不安。
“宋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
宋瓷又舔了舔唇。
她将桌上的餐巾紙捏在手心,拽的很緊,呼吸也跟着變得紊亂起來。
顔江盯着她慌亂不安的模樣,心裡跟着起了疑心。
“宋宋,你如果知道什麼,可以告訴我。
你可以相信我的。
”
“我自然是信你的,隻是我這會兒心裡也有些亂。
猜到了一些事,但不敢下定論。
”
“阿江。
我再問你。
”宋瓷湊近顔江一些,問他:“楊沖說的這件事,發生在哪一年?
”
顔江說:“八年前。
”
宋瓷表情更是凝重。
“八年前麼...”她從手拿包裡取出手機,她打開浏覽器搜索欄,又問顔江:“那孩子自殺身亡的事,上過新聞嗎?
”
“有,你搜南星市卧軌自殺這幾個關鍵詞,就能找到那條新聞了。
”
“那我看看。
”
宋瓷按照顔江說的,輸入那關鍵詞一搜索,果然查到了好幾條舊報道。
宋瓷點進去,直接去看新聞報道的時間——
2015年,11月8日。
宋瓷望着日期上的數字,陷入了沉思。
顔江也不打擾她,他一個人安靜地吃着葡萄,約莫吃了五六顆葡萄,才聽到宋瓷說:“八年前,我17歲,那一年北方的冬天來得特别早,十一月份就已經很冷了,我都穿羽絨服了。
”
八年前的事,顔江卻是記不清楚了。
他想了想,說:“我沒印象了。
”
“但我印象深刻啊。
”宋瓷又捏住了那已經皺了的餐巾紙,她透過敞開的大門,望着歡快玩耍的女兒們,邊回憶,邊說道:“2015年的11月份,厲鋒邀請了許多人去南星市給他那個藝人女朋友慶祝生日,為了配合大家的時間,他将慶祝的日子定在了7号。
”
“我記得很清楚,那年11月份的7号,是星期六。
因為大家參加完星期六晚上的煙灰後,星期天就得回望東城。
我那時候剛步入高三,正是學習緊張的時候,若非周六周末,我根本就去不了。
因此,我記得很清楚。
”
顔江聽到這裡,就想到那日宋瓷與他說起的那件事。
宋瓷說,她在參加厲鋒為藝人女朋友舉辦的生日宴會上,瞧見了厲鋒跟顧秦川等人欺負一個女孩子。
顔江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什麼,眼睛都瞪得有些大了。
“你是想說...”
顔江一把捏碎了手中那顆葡萄,無不愕然地問道:“你懷疑,你當年在遊輪上看到的那一幕,正是這起冤案?
”
宋瓷與顔江四目相對,雙眼裡含滿了淚水。
顔江搖了搖頭,安慰宋瓷,也安慰他自己,“可能是你記錯了。
”
宋瓷:“生日宴會在11月7号的晚上舉辦的,遊輪淩晨五點鐘左右靠岸。
而那個冤死的女孩子,在11月8号的上午七點鐘被發現!
”
“從碼頭到鐵路,正好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阿江,阿江...因為我膽小怕事,耽誤了一條命...”
宋瓷懊悔不已。
她忽然用手捂住臉,嗚咽哭了出來。
“都怪我,都怪我膽小怕事。
我當時若是勇敢一些,站出去阻止他們,或是跑出船艙去把事情鬧大,也許那個女孩子就不會死了...”
“是我沒用啊,是我貪生怕死!
”
宋瓷那時候小,膽小怕事,又寄人籬下,總想着委曲求全明哲保身。
現在想來,她真的太不是個東西了!
宋瓷趴在桌子上,痛哭淋涕的說:“我也是當女人的人,我也是有女兒的人。
若是我,或是我的女兒遇到這種情況,有人明明看見了卻不敢出來勸阻,不敢為我們伸張正義,你說我該多絕望?
”
“我自诩堅強勇敢,自認為自己是個明事理的,是個善良的,其實我就是個貪生怕死畏懼權勢的窩囊廢啊!
”
當年遊輪上這件事,宋瓷一直都記着。
偶爾在網上看到了有關強暴案的新聞,她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那個被欺負的女孩子。
她總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認為那個女孩子還活着。
但現在蘇潤含冤慘死的消息傳進她的耳朵裡,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正因為她的懦弱跟膽小,才讓一個無辜的少女白白冤死!
顔江聽到宋瓷的哭訴,一時間心亂如麻。
他趕緊走過去摟住宋瓷肩膀,告訴她:“你别哭,你那時候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
“你現在懊悔是應該的,但你當時害怕也是應該的。
就像你上次說的那樣,你當日若真的沖進去了,他們為了殺人滅口,說不定也不會放過你。
你若跑出船艙将這件事鬧大,他們四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他們背後的厲家顧家安家和應又豈會放過你?
”
“你會被他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穆家也會嫌棄你連累他們,會把你逐出家門!
你無依無靠,你隻有一個卧病在床等着錢去吊命的姐姐,那四家人随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你給壓死!
”
“宋宋,你沒錯。
錯的人是那四個畜生!
”
經過顔江的一番開導,宋瓷這才看開。
是啊,見死不救的确是她的錯,但真正有錯有罪的人,其實是那個四個畜生啊!
宋瓷捏緊了拳頭,她長歎一口氣,對顔江說:“我知道這件事的消息先不要傳出去。
”
“阿江,若證據确鑿,我願意出庭作證。
”
顔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忘提醒她:“出庭為那個女孩子作證,你便是與他們四家成了公敵。
屆時,他們說不定會報複你,會報複韓湛,會針對韓湛的公司...”
宋瓷拳頭砸在桌子上,怒道:“賊來了,那就捉賊!
匪來了,那便擒匪!
誰要我命,我便奪了他的命!
這世道,總得有個公平!
”
許是因為覺醒了南宮仙的記憶,宋瓷骨子裡的血性被激醒,如今的她可不是個膽小怕事的。
她長大了,她總得為少年時的懦弱膽小再硬氣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