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人面瘡，那便是死者跟此人有積怨，死前這筆賬沒有算清，恰遇到對方受傷，靈魂就附在這人的傷口處，以至于那傷口化膿潰爛，最後變成了一張人臉，形似死者的人臉。

　　這張臉孔能說話，也能吃東西。

　　古醫書《類證普濟本事方》中就有記載：“……瘡口能飲食，施治諸藥，絕無所苦；惟敷貝母，其瘡皺眉閉口。

　　自此日用貝母末和水，敷灌數日，瘡消結痂而愈。
”

　　藥物的确能夠驅趕人臉裡寄生的怨魂，但就算驅走，這東西也會用别的辦法折騰你。

　　除非誠心忏悔，才能請走這讨債的怨魂。

　　可這鬼面瘡，跟人面瘡完全不一樣，這是邪道害人的一種邪術！
怨鬼厲鬼等惡鬼身上有怨氣，邪道收集這些怨氣，并用邪術将其種進人的身體。

　　這些怨氣被人體内的陽氣排斥，離不開又散不掉，最後就聚在了人體表層，生出一張五官模糊類似鬼面的惡瘡。

　　由怨氣凝聚而成，鬼面瘡沒什麼靈性，隻會無窮無盡地折磨宿主，令此人日日疼痛難忍。

　　時間一久，宿主會被這鬼面瘡上的怨氣影響心智，變得易怒殘暴，到身體潰爛惡臭難止的時候，離死也不遠了。

　　蘇可可原本猜測的是人面瘡，沒想到會是鬼面瘡。

　　“言叔，這些鬼面瘡種在你身上多久了，竟都已經生了靈智，能說話了？
”

　　蘇可可擰眉問。

　　金無言眼神飄了飄，摸着并沒有胡子的下巴道：“沒多久，也就十幾年吧。
”

　　蘇可可驚得瞪大了眼，十幾年？

　　那豈不是生生受了十幾年的折磨？

　　“為什麼不除掉這些鬼面瘡？

　　這鬼面瘡是怎麼來的？

　　是什麼人害你？
”

　　“害我？
”

　　金無言道：“不是我吹牛，現如今這風水界裡能害到我的風水師真沒幾個。

　　你也甭管這鬼面瘡是怎麼來的，反正它們傷不了我。

　　你不是想好奇我貼身放着的那張符箓是幹什麼用的？

　　那是封印，封它們身上的煞氣怨氣，也封聲音，以免吓到别人。
”

　　蘇可可見他的确不像有事的樣子，就沒有再追問。

　　“言叔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随時都可以。
”

　　蘇可可道。

　　“真是個好孩子，知道擔心你言叔。
”

　　金無言連連感慨，“可惜了，我倆沒有師徒緣分。
”

　　“當忘年交也可以啊。
”

　　蘇可可笑道。

　　不過一天，破敗的道觀便煥然一新，道觀主人還收了個徒弟，造了個紙人，蘇可可覺得自己已經沒必要繼續逗留了。

　　走之前，蘇可可問了陶隐一個問題，“你現在還覺得人妖殊途，妖不論好壞都該鏟除嗎？
”

　　陶隐搖頭，神色認真，“不，以前是我思想狹隘了。

　　蘇爺爺和曾爺爺說得對，妖和人其實一樣，也有好壞之分，以前我覺得妖是異類，必須鏟除，可在這些妖的眼裡，我們人類何嘗不是異類？
”

　　蘇可可笑了笑，看來在桃花山上這段時間，師父和曾爺爺他們将人教得不錯。

　　“既然這樣，那你以前如果傷了什麼人的心，可别忘了抽空去道個歉。
”

　　蘇可可若有所指。

　　陶隐心中一驚，“你說的難道是……”莫姨？

　　他說到一半就閉了嘴，話音一轉，“我知道了，謝謝你，蘇師姐。
”

　　蘇可可聽到這聲蘇師姐，笑得眉眼彎彎，“不用謝。
”

　　你想通了，莫姨她也會開心的。

　　“言叔，我走了，明年暑假要不要一塊遊曆，去天橋上擺攤啊？
”

　　蘇可可笑着問。

　　“不擺了不擺了，我現在收了徒弟，以後忙着教徒弟呢，你自個兒去擺吧。
”

　　金無言随意地擺了下手。

　　他腦袋上站着的小紙人也朝蘇可可擺了下紙胳膊，甜甜地道：“姐姐再見～”金無言拿下小紙人，對蘇可可道：“對了，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金小紙，你覺得怎麼樣？
”

　　蘇可可：“……呃，挺好，通俗易懂，還能聽出來它的材質。
”

　　金小紙頓時挺了挺胸脯。

　　蘇可可離開的這個晚上，金無言放人臉們出來透氣。

　　人臉們一個個的全模糊了五官，非常不開心。

　　“我說金無言，我們怎麼就成鬼面瘡了，你居然把我們跟那種怨氣凝結出的低等玩意兒相提并論？
”

　　“我們不是怨氣結成的鬼面瘡，我們可是一個個活生生的鬼！
金無言敷衍地點頭：“是是，你們是。

　　但我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說？

　　要是被這小姑娘知道我身上養着百來隻怨鬼，她肯定要追究到底。

　　姑爺爺，姑奶奶們啊，為了讓我這個無辜的人好過一點，你們每天多想想美好的東西，别老嘀咕着殺人了。
”

　　說完，他就開始念清心咒。

　　比一日三餐還準時的清心咒，他都念了十多年了，要是有一天突然不用念了，他反而會不習慣。

　　蘇可可的逃跑計劃隻兩天就宣告結束。

　　回去的時候，蘇可可輕手輕腳，生怕一不小心就驚動了某人。

　　然而她剛一開門，就聽到客廳傳來某人幽靈一般的聲音。

　　“言叔最近怎麼樣？
”

　　幽靈問。

　　蘇可可一愣，腦袋轉了轉，發現秦墨琛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雙腿交疊，姿态透着一絲閑适。

　　“琛琛，你怎麼知道我去言叔那兒了？
”

　　秦墨琛呵呵一聲，“蘇爺爺雖然隻字未提，但其實什麼都說了。

　　再加上兩棵單純好騙的樹精，我會猜不到？
”

　　蘇可可見他表情正常，沒有絲毫要算賬的意思，好奇地問：“琛琛，你不生氣嗎？
”

　　秦墨琛歎了一聲，朝她招招手，“可可，過來。
”

　　蘇可可猶豫了一秒鐘就坐到了他身邊，神經微微繃着，一副準備逃跑的警惕模樣。

　　秦墨琛看到她的反應，心中已有決策。

　　“可可，我要跟你說一聲抱歉。
”

　　他忽地開口，一開口就讓蘇可可懵逼了。
”

　　道歉的男人繼續道：“以後我會控制自己的欲望，絕不勉強你。

　　但你不要逃，我哪裡做得不好，你直接跟我說，可好？
”

　　蘇可可什麼後果都腦補過了，就是沒想到回來後會遇到一個勇于承認錯誤的大琛琛。

　　鑒于對方認錯态度誠懇，蘇可可一下就傲嬌了，“我以前怎麼沒直接說，我說不要不要的時候，你還要繼續。
”

　　秦墨琛扶額，表情頗為懊惱，“我以為在那種事情上，女人說的都是反話。

　　抱歉，真的不會了，我保證。

　　以後你說快就快，你說慢就慢，你說不要就不要，老公都聽老婆的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