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頭将疼愛的乖徒兒送嫁之後,孤家寡人一個回了桃花山。
曾老頭的曾慶館閉館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就索性繼續關着了,來桃花山陪蘇老頭,兩個老頭也算彼此有個照應。
以前是怕頻繁來往引起注意,表面上倆老頭就那麼不鹹不淡地聯系着,其實私下裡交情匪淺。
如今,兩個小老頭都在桃花山上休養,一些老夥計也經常去桃花山看望兩人,現在的桃花山不像以前那麼清冷,熱鬧得很。
蘇可可和秦墨琛到來的時候,一群人正在喝酒劃拳。
蘇可可:……師父,您到底記不記得你還是個病号?
病号蘇牧成見到乖徒弟,立馬将手中的酒碗往曾老頭手中一扔,一副驚訝的模樣,“徒兒,你不是和秦小子在小島上度蜜月?
你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
蘇可可道:“我是身負重擔的人,蜜月意思意思就行了,難不成要在那小島待上一個月?
”
說着,還瞄男人一眼,“叔,你說是吧?
”
秦墨琛:“……是吧。
”
蘇可可偷偷揪他腰。
什麼叫是吧。
秦墨琛忍笑。
彪悍的小丫頭,結婚之後真是越來越不怕他了。
要不是小丫頭各種求饒,哥哥叔叔老公全都叫上了,他能心軟答應她離開?
蘇牧成沒瞅見兩人的小動作,老眼一瞪,“身負重擔個屁,現在不就剩下殷正決那老狐狸沒死?
這事兒有我和你曾爺爺留意,你個小娃娃去忙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等找到人,我自然會告訴你,到時候你來動手,親手把這老東西給宰了。
”
“師父,除了殷正決,我還要多多掙錢重建姬家村,還有——”她想到什麼,不禁一頓,觀察着師父的表情,“我還要去找咱們姬家活下來的那些後輩,我知道姬家不止我們師徒二人活着,師父就不想找到其他人嗎?
”
蘇老頭的表情瞬間一變,臉上的笑慢慢淡了下來,目光變幻。
蘇可可:果然,宮玖姑娘知道的事情,師父也知道。
“師父,事到如今,您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
蘇可可繃着小臉,有些生氣,“我長大了,也懂事了,您怎麼還是不相信我?
姬家的事情瞞着我就算了,其他事情也要繼續瞞着我嗎?
”
跑來蹭吃蹭喝的老夥計們見到氣氛不對,紛紛告辭離開,曾老頭這些天住了下來,倒是沒走。
那件事,他知道,老夥計們也都知道。
隻能說,造化弄人。
“可可,你真想知道?
”
蘇牧成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滄桑了許多。
蘇可可重重點頭。
蘇老頭掃了一眼旁邊嫁婦從婦充當背景牆的男人,瞥他一眼,“都進屋說吧。
”
既然乖徒兒嫁人了,那徒婿也算是自己人,總不好将人拒之門外,讓人在外面曬太陽。
“當年的事兒,你們也都清楚了,姬家那場滅門大災中,姬家人基本死了個幹淨,若非主母拼盡全力将剩下的那些孩子送進畫中空間,連那些孩子也會死。
”
說到這事兒,蘇老頭眼裡迸發出濃烈的恨意。
那種血海深仇,沒有人會不恨。
這些,蘇可可和秦墨琛在畫中親眼所見,自然知道。
如今再想起當年那滅門之仇,還是會讓人雙目泛血,心中大恸。
蘇牧成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可可,有些人活着生不如死,那場大戰裡死的人太多了,留下的那些孩子都成了孤兒,他們之中最小的也都記事了,那場血戰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誰都沒法忘記。
”
蘇可可皺眉,不懂師父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正常的嗎?
任誰親身經曆過那樣的血災,都不可能忘記。
滅門之仇,如何忘記?
蘇牧成的聲音越發低沉:“當年……”當年,蘇牧臻将姬家僅存的那些後代封印到了那幅清月明詩畫卷中,以此保留住了姬家那些弱小的後代。
逃出生天之後,蘇牧成聯合君家家主君易戍一起解開封印,将這些孩子放了出來。
這件事隻有蘇牧成和君易戍兩人知道,君易戍為了孩子們的安全,甚至沒有告訴他最信任的子孫。
畢竟,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蘇牧成一個人無法護住這些多人,那個時候殷正決老東西盯得緊,這些孩子一旦暴露,必将招緻禍患。
君家家主跟姬家家主交情深厚,主動提出,願意保護這些姬家後代直到成年,也願意傳授他們君家的風水術法。
隻是,為了不惹人懷疑,隻能委屈姬家這些孩子,讓他們充作是君家從外面買來的仆人。
君家跟姬家不一樣,他們不僅住着古老的雕花樓閣,還沿用着古人傳下來的封建等級制度,府裡有不少仆人,且仆人的地位跟主人有着明顯的等級差别。
姬家這些孩子原本都是天之驕子,在姬家都是被寵着護着的,現在卻要給别人當下人,蘇牧成如何肯答應。
雖然君易戍再三承諾一定會将這些孩子當做自己的親子孫一樣看待,蘇牧成也相信他的人品。
君易戍一向是說到做到,不然,家主姬憲澹也不會跟他成為好友。
但是,君家不止君易戍一個,當初君易戍的位置都還沒坐穩,内患尚在,那種環境之下,很難保證姬家這些孩子能夠受到君家的一視同仁。
相反,這些孩子說不定還會在君易戍盯不到的地方受到刁難和欺辱。
即便是君家這樣的大家族,也有不少腐爛的地方,那些地方,哪怕是一家之主也顧及不到。
“師父,那您到底做了什麼決定?
”
蘇可可皺眉問,心中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
那天宮玖姑娘說出那種奇奇怪怪的話,她心裡就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但卻一直說服自己,是她想多了。
難道……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樣?
姬家那些孩子被君家的人……蘇牧成長長地歎了一聲,這一聲歎息十分沉重,“可可啊,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當初那個決定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