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媛一呆,所以是說他其實沒有未婚妻?
忽然,心髒不知道怎麼就漲漲的,又有些奇怪的歡喜爬上來。
他跟她說這個幹嘛呢?
而且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姿勢……太親密了。
甯媛看着他近在咫尺惑人又清冷的眼睛,心髒都窒了下。
她忽然别開頭,一下子用力地推他:“你有沒有未婚妻跟我有什麼關系!
”
榮昭南看着她拼命推自己,微微皺了下眉,松開手:“就是說一聲,我不喜歡誤會。
”
是不喜歡誰誤會,他沒說。
甯媛咬了唇角,一甩辮子轉身就往房間裡跑:“不和你玩了,我去幫唐老他們下餃子。
”
榮昭南看着嬌小的人影跑進房間,她很奇怪,有時候一副曆經滄桑的樣子。
但有時候,又像個小孩子。
榮昭南垂下眸,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跟她說那句話。
清冷的冬日寒風吹過,一陣淡淡的香氣從圍巾彌散開。
他低頭輕輕聞了聞,完全是甯媛身上那種熟悉花果植物的芬芳味道——
他知道她會去采集一些有香味的花與果加上皂角之類的東西自己做沐浴洗頭用的東西。
看樣子,她是把這條圍巾藏在了她身上,甚至是貼身藏在衣服裡,所以才能有那麼清晰的她的香味。
榮昭南指尖撫過圍巾,然後慢慢合攏掌心,像把那香味握在掌中。
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剛吃飽,又覺得有點餓了。
也許,他還得吃點素菜餃子。
……
年節這樣的快樂日子,好像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元宵節都要過去了。
甯媛一大早就拿麻袋裝着一隻大山雞準備去老支書家。
榮昭南看着她要出門,忽然送她到門邊,挑了下眉:“今天早點回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
甯媛一愣,他很少這樣正式地跟她說事兒,點點頭:“行,那你包湯圓,晚上我給你帶好吃的。
”
說完,她擺擺手,轉身走了。
榮昭南輕哼,他稀罕什麼好吃的,倒是吩咐他幹活那麼順手,也不問問他會不會包湯圓。
但他還是轉身去準備糯米粉了。
甯媛到了老支書家,進門就看見老支書的老婆方嬸子在打掃院子。
“丫頭,這麼一大早就來了?
”支書的老婆——方嬸子瞧見她進院子,慈祥地招招手,順手給她抓了一把瓜子和糖。
甯媛笑眯眯地把瓜子糖都放在自己口袋裡,順勢把裝山雞的袋子塞在方嬸手裡:“嬸子,新年好,這個給你們!
”
方嬸子以為就是點什麼富強粉之類的東西,她知道甯媛最近生活似乎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男人恢複了工作,所以老家寄錢和糧票來了。
“那麼客氣幹嘛。
”方嬸子笑着随意地打開袋子。
“等等,别……”甯媛阻止不及。
一隻比一般公雞都大的大雞頭就從袋子裡蹿出來,跟方嬸子大眼瞪小眼。
方嬸子一呆:“啊?
”
“哦哦哦嘎嘎嘎嘎——”大山雞瞬間蹿出來,一腳壓制狠狠踩在方嬸子的臉上就往外飛。
方嬸子目瞪口呆,山雞啊,好大的山雞,都是肉啊!
她下意識地就朝着那要逃的山雞猛撲過去:“來——來人——抓住它——肉要跑了!
!
!
”
她一聲尖叫,老支書一家子都跑了出來,頓時院子裡雞飛狗跳。
一通折騰,雞毛和雞屎亂飛,最後還是華子帶着自家娃把戰鬥力強悍的大山雞給抓住了。
甯媛很不好意思地坐在堂屋裡,瞧着華子、老支書、方嬸子一家子滿頭雞毛:“咳咳咳……都是我不好,沒告訴嬸子這是山雞。
”
方嬸子一邊摘自己頭上的雞毛,一邊笑得見眉不見眼:“哪裡,你這是給我們送吉利呢。
”
可不是吉利麼——雞同吉,還是一個頂兩個麻雞的大山雞,這得多少肉啊!
這年頭,肉可稀罕呢!
老支書給追雞攆狗,玩瘋了的孫子擦臉:“這雞那麼大,你們好不容易才抓到,要不帶回去吧!
”
方嬸子沒好氣地白了老支書一眼,他們一家子子孫孫五六個,一個月都吃不上一回肉,老頭子倒是大方。
甯媛隻當看不見,大眼兒彎彎:“還好,昭南現在每星期都上後山打獵,還挺好抓的。
”
因為會被割資本主義尾巴,大家夥都不太敢上山打獵,所以大青山生态環境很好,飛禽走獸不少。
方嬸子吓了一跳:“什麼,你們上山打獵,這不違反規定嗎?
”
甯媛卻搖搖頭:“十三屆會議後,現在沒這些說法了,能者多勞,能者多得,打獵不違規,不用割資本主義尾巴。
”
家裡其他人都看向老支書,老支書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甯媛:“甯丫頭說得……也算是對的。
”
大隊和公社都開了好多次會議,傳達上頭的文件。
大家夥雖然都還是不太理解什麼叫——以經濟發展為重心,村裡更不會有什麼大動作。
但他知道打獵、撈魚都不用割資本主義尾巴了。
華子眼睛一亮:“那爹,我們也能上山打獵了!
!
”
老支書遲疑着,沒說話,他還是有點怕,自己又是生産隊長,能開這個頭?
甯媛大眼彎彎想地忽然說:“老支書知道我經常周日去縣裡吧,我就是去那裡賣山貨的!
”
她這樣坦率到離譜,叫一堂屋的人都有點面面相觑。
可滿花和華子卻互看一眼,有些動了心思。
滿花忍不住問:“不會被紅袖章抓嗎,能……能賺多少?
”
老支書皺眉:“瞎問什麼呢。
”
雖然是這麼說着,但都忍不住豎起耳朵。
甯媛掰着手指算:“紅袖章不怎麼管了,因為是不要糧票和肉票的,在黑市的山貨包括野雞、野兔、野鴨之類的活禽,賣得貴點,菌菇、木耳之類的就便宜些……”
她大大方方地道:“大概一個星期最少也能賣個七八塊,多的十來塊呢。
”
其實上限不止,因為她還供着縣裡招待所,但她現在不能說太多。
一堂屋人都忍不住驚了,這樣算算,一個月少的都有差不多三十塊錢呢!
是城裡正式工一個月工資的巨款啊!
!
滿花忍不住激動地湊到甯媛面前:“甯媛,真的有這麼多,能不能……能不能……”
她想要說帶上她家一塊去賣山貨,可又有點不好意思,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眼自己公婆。
自己公公皺着眉頭,卻沒說話,倒是婆婆方嬸子也很激動的樣子。
她一咬牙:“甯媛,我家孩子多,沒個補貼,日子太難,我也想進山弄山貨,你能帶我一起賣嗎?
”
華子排行老二,得虧和公公婆婆一起過日子,不然真是緊巴巴的,她得為自己和孩子着想!
老支書眉頭擰得更緊,還是道:“這不地道,小甯丫頭自己謀生的路子,咱們哪能就這麼占人便宜。
”
甯媛看着老支書,他雖然這麼說着,可語氣卻是試探的。
她彎了下大眼,還是笑吟吟的樣子:“老支書,這年月大家都缺吃食,就咱們幾個供山貨的,怕不夠分呢,帶着滿花姐和華子哥一起幹,我這心裡也得勁。
”
這可是實話,這次她來老支書家,就是來慫恿滿花姐一家子跟她賣山貨的。
畢竟,她以後也是要參加高考離開村裡的,這山貨生意有時限。
賣個人情給老支書家,一來她要為自己以後古董生意發展下線。
二來,萬一夏老太太當’摸金老太太’出事兒,有人幫忙護一下。
三來,她到時候還想把唐爺爺他們也接到縣城裡,也需要老支書他們放人。
滿花和華子高興壞了,對甯媛感激得不行。
老支書也沒有出聲反對,真心謝過甯媛,畢竟,誰不想改善生活呢?
甯媛留下來一起吃了頓好的,方嬸還忍痛專門殺了養的麻雞。
走的時候,甯媛一兜子都是瓜子糖和地瓜幹、柿子幹。
目的達成,甯媛開開心心地往家走。
才走到門口,她就看見自家門口圍了好多小孩子和大人,正在指指點點地看熱鬧。
她心裡一緊,不會吧,她就不在一家,又有人來找榮昭南麻煩了?
、
這人咋一離開她就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