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那天榮昭南墜機的畫面如同潮水般湧來,狠狠地拍打着甯媛的神經。
甯媛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腦子嗡嗡作響,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死死地捏緊了自己手裡的槍,指節泛白,眼前卻變得一片混沌模糊。
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飛虎隊直升機的螺旋槳聲仿佛魔音穿腦,讓她控制不住地顫抖。
“小甯!
小甯!
你怎麼了?
”阿恒察覺到甯媛的異樣,焦急地問道。
甯媛沒有回答,隻是機械地搖頭,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喑啞地說:“沒什麼,開車……”
但下一刻,就在這恍惚之間,她目光無意掃過不遠處的飛虎隊直升機,上面魚貫躍下來全副武裝的好些隊員。
而最後的一道身影,身穿黑色皮衣,高大挺拔,在火光和槍聲中,指揮若定。
倉庫的火光映照着那人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冷峻漂亮的眉眼……
甯媛恍惚間覺得,那張臉,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像記憶裡的那個人。
甯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車窗,拼命地想要看清那個身影。
那張臉……
是夢嗎?
還是幻覺……
不可能!
他明明已經……
火光和夜色交織,讓她看不真切。
碼頭的喧嚣和槍聲在身後漸遠,但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快,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樣。
“停車!
阿恒,停車!
”甯媛突然大喊,聲音尖銳得有些刺耳。
阿恒吓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車,車子一個急刹,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她怒喊:“小甯,你瘋了!
這裡很危險!
”
“停車!
阿恒,我看見榮昭南了!
我看見他了!
”甯媛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害怕這稻草會随時斷裂。
她臉色慘白,眼神卻亮得吓人,像是着了魔一樣。
阿恒快速地掃視了一眼後視鏡,槍聲、喊叫聲、警笛聲混雜在一起,飛虎隊和O記(全稱——港府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的人已經開始控制現場。
直升機旁的确站着一個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正在指揮着隊員們。
但那張臉,阿恒并不認識,絕對不是榮昭南。
阿恒惱火地再次轉動方向盤,腳下油門猛地一踩,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你清醒一點!
那不是我哥,你肯定是看錯了!
現在情況緊急,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咱們車上有貨,後面的兄弟們也都冒險開車帶着貨呢!
”
“不!
就是他!
我不會認錯的!
”甯媛猛地回頭,甚至将頭伸出窗外,拼命地想要看清那個身影。
“小甯!
危險,别探頭!
”阿恒大驚失色,隻能怒吼。
甯媛卻置若罔聞,她再次看見碼頭上火光沖天,人影攢動。
直升機前飛虎隊的隊員們正迅速動作。
可是,直升機艙門口指揮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穿着黑色皮衣的便衣警官,根本不是她記憶中榮昭南那熟悉的身影。
希望……再一次破滅。
甯媛不敢相信地僵住,然後被阿恒一把粗魯地薅回了位置上。
她閉着眼,渾身冰冷地靠在座椅上。
是幻覺……難道又是幻覺……
剛才驚鴻一瞥,那熟悉的身影,那挺拔的姿态和側臉,都像極了榮昭南,讓她幾乎以為時間倒流,回到了他墜機的那一天。
可是,現實卻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又一次又一次的破滅,她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甯媛疲憊地捂住臉,風呼嘯着從窗外進來,熾熱的淚從指縫間滲出來……
你到底在哪裡……
……
車子一路狂奔,終于甩掉了後面的警車。
阿恒将車開到了一處紀元之心的電子廠倉庫,這才停下車,長舒了一口氣:“小甯,你沒事吧?
”
甯媛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我沒事……”
阿恒看着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好受,還是沉聲道——
“小甯,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我哥他生也好,死也好,都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
“你還有孩子,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像今天這樣沖動!
”
甯媛閉上着眼,許久聲音嘶啞地緩緩說:“阿恒,謝謝你,我們該清點貨物和損失情況了。
”
說完,她推開門下車。
阿恒看着她纖細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甯媛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如此堅韌,或許隻是剛才太過相似的場景才讓她想起曾經的痛苦吧?
下了車,夜風一吹,甯媛覺得自己混沌的腦子總算清醒了幾分。
她揉了揉眉心,将心底翻湧的情緒強壓下去,恢複了冷靜,開始指揮衆人清點人數和貨物。
“清點損失!
看看兄弟們有沒有事!
貨物都怎麼樣了!
”
阿恒也過來幫忙。
她手裡拿着貨物清單,和甯媛一起核對。
還好,雖然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古董,但大部分都保住了。
除了幾個兄弟受了點輕傷,其他人并無大礙。
這時,一輛貨車搖搖晃晃地開了進來,車身坑坑窪窪,像是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阿坤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臉色凝重,身後跟着兩個手下,扶着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是秦長生,昏暗的燈光下,他臉色蒼白如紙,緊閉的雙眼。
阿坤一看甯媛,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吼吼道:“救人!
甯小姐……生哥他……你快救救他!
”
甯媛看着秦長生,眼神複雜。
阿坤看她沒動作,心急如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高大彪悍的漢子,此刻卻像個犯錯的孩子,低着頭,語氣近乎哀求——
“甯小姐,不,小甯總,之前是我不懂事,沖撞了您。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見識!
這些跟生哥沒關系,都是我自作主張……”
甯媛微微蹙眉,這阿坤,倒是條漢子。
秦長生身旁的手下也跟着跪下,“小甯總,求您救救生哥!
”
甯媛的眉頭緊蹙,看着眼前這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低聲下氣地求她。
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她淡淡道:“起來吧,不用這樣。
他為了救我受傷,我自然會救他。
”
說着,示意手下把秦長生擡進廠裡的醫務室,又打電話通知甯家的私人醫生過來。
……
碼頭上一片狼藉,空氣中彌漫着火藥味和血腥氣。
昏黃的路燈下,一個男人身影颀長,手臂随意地搭着黑色皮衣,微長的劉海遮住了他俊美的眉眼,更添幾分冷峻邪氣。
他随意地指間夾着一根香煙,猩紅的火光明明滅滅。
一個O記(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的隊員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立正敬禮——
“Sir,已經清場,抓到14K和新義安的人共計十七名,扣押了槍支、刀具還有一批來曆不明的古董。
”
“古董?
”男人吐出一口煙圈,用流利的粵語慵懶地道:“收隊,返警局,通知商業犯罪科和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