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讓人打開一個标着電子産品的箱子,撥開一堆刨花,他戴上黑色的手套向下一掏。
從裡面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西周青銅器鎮墓獸來。
他滿意地端詳着上面的銅綠:“這批貨确實不錯。
”
說着,他示意人打開另外一個箱子讓甯媛驗貨。
甯媛也走到另外一個箱子邊,小心地戴上手套,稍微觀察了一下箱子裡的東西,忍不住感慨:“這尊南北朝的觀音頭,保存得相當完好。
”
她心情有些複雜,這些可都是清朝末期流出去的文物。
四叔一邊抽着煙鬥,一邊看着夥計們上上下下地搬貨:“都給老子小心點,這可都是進口的好貨!
”
甯媛聽到“進口”兩個字,不禁搖頭——這得叫出口轉内銷才對。
她淡淡地說:“四叔,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相關的鑒定文件,這次拍賣會一定能轟動整個港府。
”
“你這百厭星做事還算有點章法,也不是那麼讨厭。
”四叔斜眼瞅了甯媛一眼,吐出一口煙圈。
站在甯媛身後的阿恒皺了皺眉:“四叔,你也有點章法,别抽煙了,我家小甯現在是孕婦,她最不喜歡煙味。
”
說着,她幹脆地擋在甯媛和四叔之間。
四叔瞅着怼到自己面前的阿恒,冷哼:“窮講究真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懷了你的種!
”
阿恒不客氣地說:“就算是我的種怎麼了?
”
為什麼不是?
反正都是周家的血脈!
四叔沖着她白了一眼:“人家豬鼻子插蒜裝大象,你褲裆裡連個把兒都沒有,就開始裝上了!
”
說是這麼說着,但小老頭還是沒有繼續抽煙鬥了,憤憤不平地弄滅了。
甯媛聽着這兩人的話,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答,她又好笑又無奈,隻搖搖頭,說正事。
“這批貨運過來很不易,咱們的貨要抓緊時間直接運到晨光名媛會的倉庫吧!
”
四叔眯了眯老眼:“行,我也要去看看晨光名媛會的倉庫,聽說吧,相當現代化,還有溫控、濕度調節。
”
甯媛微微一笑:“是,名媛會的倉庫保存系統完善,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方便給展品準備好身份文件,畢竟這些可都是即将參加春季拍賣會的‘正經’展品。
”
工人們動作麻利卻小心,一個個木箱被穩穩地擡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貨車。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四叔确認了最後一件貨物上車,對自己的夥計們點點頭:“出發!
”
随後,他轉頭對甯媛挑眉:“等這批貨成功拍出去,咱們就……你我都能分得一杯羹。
”
甯媛淡淡一笑:“四叔,做生意嘛,自然是要雙赢的,您老是一等一的掮客,我跟着您學的東西可多了。
”
四叔不屑地撇撇嘴:“呵呵,我可不收弟子,尤其你這樣的,别想占我的便宜,我可不是老九和老方,他們窮慣了的,見錢眼開。
”
說完拍拍屁股上車。
甯媛微微挑眉,也沒說什麼,攏了攏自己的貂毛大衣上車。
……
第二天一早。
甯曼菲踩着高跟鞋,邁着優雅的步伐走進大廳。
雖然她平時很少來這裡,但今天她有備而來。
進了她八百年不去的辦公室,直接撥通電話。
不一會兒,就有兩個中年職業女性走了進來,為首一人向她客氣禮貌地打招呼:“二小姐,您找我?
”
“張組長。
”她對面前策劃組的組長矜傲地說,“我想看看春季拍賣會的拍品清單。
”
張組長愣了一下,有些為難:“這個……二小姐,拍品清單還在整理中……”
甯曼菲眉頭微挑:“怎麼,我這個理事連看看清單的權限都沒有?
”
“不,不是……”張組長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雖然甯曼菲平時不怎麼參與名媛會的事務,但她畢竟是甯家二小姐,而且還是理事,這個面子不能不給。
“那就麻煩你了。
”甯曼菲優雅一笑,語氣卻不容置疑。
張組長隻好吩咐身邊的組員去拿文件,然後雙手遞給她。
甯曼菲接過文件,随意翻看着。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頁上,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南北朝觀音頭?
”她的目光定格在這幾個字上。
作為從小在豪門長大的千金,雖然她沒有正經工作過,但對古董還是有些基本認知的。
這尊觀音頭……她記得在哪裡見過類似的圖片。
甯曼菲仔細看着清單上其他拍品:敦煌壁畫、西周銅器、漢代玉璧……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這批貨……是甯二夫人提供的嗎?
”她狀似随意地問道。
張組長搖搖頭:“聽說是七小姐從内地帶來的。
”
甯曼菲眼神一凜。
甯媛?
她怎麼會有這麼多珍貴的古董?
二嬸這些年雖然經營着晨光名媛會,但主要做的都是珠寶首飾生意,很少涉及古董。
甯曼菲眼珠子轉了轉,忽然說:“去把最近這周的報紙都拿來。
”
奇怪的要求讓張組長一愣,但還是聽命行事。
不一會兒,便有一疊厚厚的報紙放在甯曼菲面前。
甯曼菲并不信任一直為甯二夫人工作的張組長,冷冷地說:“你們都出去。
”
張組長和組員兩個面面相觑,但還是都離開了甯曼菲的辦公室。
甯曼菲馬上開始一張張翻報紙。
她記得那天早上看到了一則新聞報道——法國某博物館遭遇重大失竊案,丢失了大量東方文物。
她快速翻找着,果然,半個小時後,她從一份英文報紙裡找到了那則新聞。
她仔細對照着失竊文物的描述,手指微微發抖。
那尊南北朝觀音頭的樣式、年代、尺寸和拍賣清單上的描述幾乎一模一樣!
“甯媛……”她咬着下唇,眼神變得銳利。
那個臭丫頭哪來這麼多來曆可疑的古董……内地……
怕不是和二嬸一起銷贓?
甯曼菲握緊了手中的報紙,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如果能證實這些古董是贓物,而且是法國博物館失竊的,一旦被發現就會敗壞甯家聲譽!
她不信老太爺和爹地還會堅持讓甯媛嫁給秉安!
一想到甯秉安,她的心就揪得發疼。
憑什麼讓一個未婚先孕、還可能涉及文物走私的女人嫁給秉安?
甯曼菲直接拿起電話,思索片刻後,還是撥通了大姐甯曼安的号碼。
“大姐。
”她壓低聲音說道,“我發現二嬸和甯媛最近拿到的那批要拍賣的古董貨有大問題。
”
“什麼問題?
”電話那頭傳來甯曼安冷靜的聲音。
“跟法國博物館失竊的文物太相似了!
我覺得她這是在走私贓物!
”甯曼安語氣中帶着一絲激動。
“大姐,我們得把這事告訴爹地和老太爺,讓大家都看看二嬸和甯媛的真面目!
她這種人也配當甯家人,也配嫁給秉安!
”
“你有證據嗎?
”甯曼安的聲音更冷了。
“我、我還在查……”甯曼菲一時語塞。
“沒有證據就别亂說,想要讓爹地和老爺子相信你,你有這個本事麼?
”甯曼安幹脆地打斷了她。
甯曼菲瞬間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那不是還有你……”
甯曼安冷聲道:“這種事情如果沒有确鑿證據就亂說,連帶整個甯家都會受牽連。
”
“可是大姐……”
“夠了。
”甯曼安不容置疑地說道,“你可以看不慣甯媛,也可以對付二嬸,但不許影響甯家,這會牽連股價,嘴巴閉上!
”
大姐這樣不客氣,甯曼菲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甯曼菲已經挂斷了電話。
甯曼菲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死死盯着手中的報紙。
股價!
股價!
什麼都是錢!
一切都為家族服務,那她算什麼!
她和秉安不是人嗎!
一輩子都是家族!
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