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媛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甯秉安的坦誠——
“秉安哥倒是看得起我,但我這人不喜歡玩虛的。
況且,我已經在内地結婚了,不打算重婚,也不打算吃兩家糧,背刺大哥。
”
甯秉安輕笑一聲,抿了口咖啡:“這怎麼能叫兩頭吃,背刺大哥呢?
小妹既然已經幫助大哥拿到了海事大廈地塊的開發權,不就是已經完成了合作麼?
況且……”
他頓了頓,淡淡說:“先不說你内地的丈夫生死未蔔,大概率回不來,隻說你現在港府身份上就是未婚,怎麼算重婚罪?
”
“生死未蔔,回不來?
”甯媛倏地收斂了笑容。
她臉色驟然變冷,原本帶着笑意的眸子瞬間結了一層冰霜,語氣也變得淩厲起來——
“秉安哥的消息倒是靈通。
不過,我的私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我目前還算朋友,那就别當敵人。
”
饒是甯秉安也不禁被甯媛的眼神震懾到,
但他很快恢複了平靜,依舊斯文平和,清冷如畫的氣質讓人難以生出怒氣——
“小妹,别激動,我并無惡意,隻是就事論事罷了,何況生氣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
”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小妹,這件事不必急着拒絕我,可以先考慮考慮。
”
甯秉安離開後,甯媛獨自坐在房間裡,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她腦海中不斷回響着甯秉安的話——“你内地那位丈夫生死未蔔,大概率是回不來了……”
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甯媛的心髒。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任憑淺水灣的冷風吹拂着她的臉頰。
想要埋在心裡的名字,那些想要深藏的情緒,那些拒絕去想的悲傷,都随着海風吹來,讓她再次忍不住紅了眼,捏緊了窗棂。
她緊緊閉上眼……
榮昭南,你個渾蛋,你才不見了一個月而已,就有人惦記我了!
你那麼愛吃醋,我如果真的為了錢答應嫁給别人,你還會生氣,還會來帶我走嗎……
……
阿恒靠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吞雲吐霧,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缭繞的煙霧模糊了她俊俏的五官,加上一身牛仔打扮,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
她眼角餘光瞥見甯秉安出來,立刻掐滅了煙頭,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剛想開口質問,卻被甯秉安搶先一步。
“小妹懷孕了,身邊的人最好别抽煙。
”甯秉安語氣淡然,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說話間,他伸手,輕而易舉地從阿恒指間抽走了還沒完全熄滅的煙頭,在指尖碾滅。
阿恒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男人,看着斯斯文文,動作卻如此迅速,讓她這個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的偵查兵都有些措手不及。
甯秉安仿佛沒察覺到阿恒的怔愣,語氣依舊平靜:“小妹就拜托你照顧了。
”
他拍了拍阿恒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
阿恒依舊杵在原地,整個人都有些懵。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看了看甯秉安遠去的背影,腦子裡隻有兩個字——我擦!
這時,楚紅玉拿着文件從三樓的書房出來,正好目睹了全程。
她強忍着笑意,跟甯秉安打了個招呼,客氣地目送甯秉安和他的秘書坐電梯下樓。
等他們走遠了,楚紅玉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阿恒,你也有吃癟的時候啊!
這真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秀才遇到兵啊,不過你這兵被秀才克制得死死的!
”
楚紅玉走到阿恒身邊,拿文件敲敲阿恒肩膀:“但是你啊,一個姑娘,怎麼什麼不好學,偏偏學人家男兵抽煙的臭毛病?
以後不許抽了!
真的對小甯這孕婦不好!
”
阿恒皺了皺眉,看着電梯指示燈不斷下降,忽然開口:“甯秉安身手不簡單。
”
楚紅玉止住笑,不解地看着她:“你說甯秉安?
怎麼不簡單?
”
阿恒回憶着剛才甯秉安輕而易舉地從她手裡拿走煙的動作,眼神銳利——
“他能一下子從我手裡拿走煙,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以前在部隊,反應速度算是頂尖的,可他剛才的動作,快得我幾乎沒反應過來。
”
楚紅玉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大少的身手也不差,可能他們這幫港府富家公子,怕被綁架都練過吧。
”
現在的港府是個東方冒險樂園,機遇、财富、危險并存。
與此同時,電梯裡,甯秉安側頭看向身邊的秘書,淡淡地吩咐道:“找人跟着七小姐,遠遠地跟着,看看她這些天都去做什麼,見什麼人。
”
秘書點頭:“是。
”
他心裡暗自嘀咕,甯秉安對這北姑未免也太上心了點,不過,他一個小小秘書,老闆的心思哪是他能揣測的?
揣測錯了,丢飯碗事小,丢命事大。
電梯緩緩下降,寂靜的空間裡,甯秉安沒看他,目光落在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上,語氣依舊平淡——
“今天我看小妹那肚子,最多也就一兩個月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來懷孕,可她來港府也快三個月了,這孩子……不像在内地懷的。
”
秘書愣了一下,神色有些異樣:“您的意思是……七小姐的丈夫到了港府,人是死在港府的?
”
他暗自揣測,難道是老太爺、董事長或者大少讓人動手除掉了七小姐的丈夫,好給秉安少爺讓路?
甯秉安一個冷眼掃過去:“你最好别胡亂想。
老太爺他們沒那麼糊塗。
”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着一絲自嘲:“小妹的丈夫,大概和前陣子香港仔碼頭那事有關。
”
甯正坤對這件事諱莫如深,老太爺也未曾多言,那天書房裡,他也壓根沒資格久待。
他語氣更淡了:“甯家啊,不是權力中心的人,是沒有資格知道太多的。
”
他揮揮手:“你找人遠遠跟着小妹就行。
别讓她發現了。
”
“是。
”秘書應聲,心裡卻翻江倒海,香港仔碼頭那事?
不就是報紙上洪興和14K火拼,死傷無數那回嗎?
這事兒和七小姐的丈夫有什麼關系?
他不敢再問,隻能把疑問憋在肚子裡。
這一天,甯媛吃完了晚飯,就在榮家大宅又睡了個昏天黑地,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下午。
懷孕後,特别嗜睡。
她慢悠悠地換了身衣服,下樓時,阿恒正百無聊賴地翻着雜志。
“阿恒,走了,咱們再去一趟四叔的店。
”甯媛對着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