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南看着面前遲鈍的姑娘,眯了眯眼:“什麼時候完事兒?
”
甯媛對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湧,一無所覺。
她隻脆生生地道:“晚上九點,你先回家,不用等我吃飯,阿婆他們都知道的!
”
榮昭南笑了笑:“我看你賣一會再走,晚上給你留宵夜。
”
說完,他側身,讓身後的人繼續買氣泡水,沒有多給歐明朗一個眼神。
歐明朗知道他這做派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我和内子熟稔,不是你這種外來戶能肖想的關系。
他隻覺得可笑,又有點生氣。
他才不會沒有道德到去當第三者!
和甯媛共同學習和幹活這段時間,他已經認了甯媛是不打不相識的夥伴!
這姑娘學習好肯拼搏,有一股子向上生長的韌勁,他很喜歡她身上這種萬物生長的野性感。
她也不會像其他姑娘那樣總對他有别的想法,她就是把他當競争對手“物盡其用”!
他也從她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不管她怎麼想,他已經決定把她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她如果不喜歡這樁婚事,他就會幫她解決掉!
“甯媛,晚餐你想吃什麼?
”歐明朗一邊熟練地拿竹筒杯打甜水,一邊似随意地問。
甯媛利索地從包裡找錢給人:“随便吃個包子就行。
”
“我給你買粉去,我剛才看見張阿婆的肥腸面線攤兒了,你不是最喜歡吃嗎!
”歐明朗笑了下,把打好的甜水遞給客人。
甯媛大眼睛一亮,拍了他腰一下:“真的啊,好呀,你小子眼尖!
”
歐明朗悶哼了一聲:“都說了,不能随便拍男人的腰!
”
榮昭南冷眼看着兩人熟稔的默契,嘴上打屁,一點沒有耽誤他們賣貨。
他知道歐明朗是故意的,算是對他剛才的反擊。
榮昭南把手裡的煙捏滅,冷冷地道:“我先走了,晚上有話問你。
”
甯媛忙着賣甜水,一邊瘋狂收錢,一邊敷衍地點點頭:“好好,你先走。
”
榮昭南冷着臉,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歐明朗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
說實話,他沒想到她男人居然也算是他的熟人,這個世界挺小的。
一開始他聽到甯媛爺爺奶奶說起榮昭南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以為隻是同名同姓。
想不到,居然真是同一個人。
從十來歲就在京城惹是生非,打遍京城無敵手,叱咤風雲嚣豔的南小爺。
到被他爹拿槍頂着親自送進部隊,結果成了“甯見閻王不見太歲”的榮隊。
榮昭南這個名字好的、壞的曾經都是大院子弟裡最響亮的傳說。
直到後來,人人自危的歲月裡,那個耀眼的青年也消失在時代洪流裡悄無聲息。
他也曾經仰慕那樣的一個大哥哥,可是……
歐明朗皺眉,細長的丹鳳眼微閃,這樁婚事已經不是小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了。
以榮昭南這個人和他家裡那個複雜情況,是壓根不合适她這樣天性自由溫暖又灑脫的姑娘!
他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她哪怕真的嫁進去了,也不會幸福的。
他不想看見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負!
“發什麼呆呢,沒看到面前小姐姐讓你幫打兩杯甜水嗎!
”甯媛瞪了他一眼。
歐明朗一愣,對着面前紅着臉的姑娘笑了笑:“不好意思,稍等啊!
”
“嗯……不要緊的。
”面前排隊的姑娘紅了臉,低頭細聲細氣地道。
歐明朗唾棄自己,出來賣了一個月,他也已經“堕落”到能随意賣笑了,唉!
……
夜色漸漸深,很快氣泡甜水就在七點多賣光了。
甯媛難得大方地搞了兩根奶油冰棍,請歐明朗吃肥腸面線。
兩人說說笑笑地吃完,歐明朗繼續踩着小三輪一路送甯媛回家。
這一幕全都落在一雙冰冷狹長的眼眸裡。
而甯媛和歐明朗一無所覺。
特别是甯媛,她隻是感慨地随口提了一嘴粵港要是早點徹底通口岸,經濟一定會發展得更快!
歐明朗不可置否地道:“快了吧,畢竟那邊也有很多人有親人在内地的。
”
甯媛一愣,忽然想起歐明朗的家庭背景,她有些好奇:“你去過港府嗎?
”
歐明朗輕咳一聲:“嗯,家裡和那邊有些工作關系。
”
甯媛心裡一動,她想起上輩子,和他相親的時候,就是粵港口岸實行“一港一策”政策之後。
那時候兩地經濟和探親往來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她似乎随意地問:“你認識香港的甯家嗎?
”
歐明朗一愣,像是想起什麼:“哎,你是說港府四大豪門之首的甯家?
”
甯媛也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啊?
什麼四大豪門?
”
歐明朗輕咳了一下:“咳咳,小聲一點,那種資本主義的彎彎繞繞你一個長在春風裡的紅旗接班人少打聽!
”
甯媛:“……”
行啊,這小子都會搶她台詞了!
“你少貧嘴,我就是有點好奇,因為我的養父母是他們家以前在大陸的傭人。
”甯媛烏溜溜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歐明朗倒是沒想到甯媛這樣毫不避諱地說出她孤兒的身世。
他有些結巴:“這樣啊,那你爺爺奶奶……”
甯媛淡淡地道:“插隊的時候認的。
”
“你對象也是插隊的時候撿的,你這插隊插得挺随便的,也挺豐富多彩的。
”歐明朗忍不住搖頭。
田裡撿個爺爺奶奶,再撿了個對象。
甯媛有些怔愣:“你怎麼知道我和我對象怎麼認識的?
我沒說過!
”
歐明朗僵了一下,踩着三輪車,也不敢回頭地道:“上周末我不是送你回到家之後,準備回自己家,結果鬧肚子嗎?
”
甯媛點頭:“嗯,你又跑回來借廁所了。
”
歐明朗尴尬地道:“我在廁所裡,你爺爺奶奶在廁所邊上幫你刷陶缸子,他們聊天的時候提了一嘴你們當初插隊時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