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台在二十一世紀至少需要一至兩個小時,甚至在二十二世紀普通大夫手底下,至少也要一個小時才能完成的手術,在陸辭秋手底下連二十分鐘都沒用上。
這其中還包括各部位的檢查,以及關腹縫合。
縫合時她用了美容針法,肉線會自動吸收,之後也不會在刀口處留下疤痕。
陸辭秋覺得雖然很久沒有做這樣的手術,身邊也沒有器械護士的幫助,但實際上自己的速度可能又有了幾分鐘的提高。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有可能是在這虛無的診所空間裡,技能有所提升吧!
手術完成,她給患者下了靜脈注射,然後便在旁邊坐下,稍事休息。
她開腹時切口很小,再加上她有自己的一套獨特刀法,所以即使是開腹,對病人造成的創傷也沒有多大。
病人在術後三個時辰就可以嘗試下地,十二個時辰之後如果能夠承受中等程度的疼痛,正常走路也沒有太大問題。
但要想颠簸趕路,恢複如常,至少也得三天。
她給的麻藥劑量不小,患者在術後并沒有立即醒過來,直到在診所裡打完了三瓶點滴,陸辭秋将人從診所裡移出,又回到了回春堂的病榻上,這才輕輕推了患者一下,“醒醒。
”
婦人很快就醒過來了,守在門口的男人聽到動靜也立即問:“姑娘,好了嗎?
”
陸辭秋應了一聲:“進來吧!
”男人立即推門而入,直接撲到了榻前。
患者剛蘇醒,還有點懵,冷不丁見到自家男人這副焦急的樣子,還不解地問了句:“怎麼了?
”說完話,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虛弱,這才又改了口,“我怎麼了?
”
男人握着她的手,輕輕地同她說話:“燕杉,你受傷了,還能記起來嗎?
我們的馬受了驚,将你從馬車上摔下來,還踏傷了你。
我帶你回城求醫,我們現在就在回春堂裡,是這位女大夫救了你的命。
她是……”
男人看了看陸辭秋,說到她是誰時,明顯地頓了一下,然後無奈地繼續道:“她就是陸家那位二小姐。
”
陸辭秋聽出他話裡意思,“你認得我?
”
男人苦笑,“何止認得,我二人之所以出城,與二小姐您……多少還有些關系。
”
榻上的婦人也看向陸辭秋,可以看出她對陸辭秋很好奇,看了好一陣子,然後才說了一句:“你可真年輕,年輕可真好。
”
男人趕緊道:“燕杉,你也正年輕着。
”
婦人卻搖搖頭,“我不行,我已經不在最好的年紀了,我甚至都不能為你生下一個孩子。
”
這話陸辭秋就不愛聽了,“你才二十?
或是還不到二十?
”
婦人說,“下月生辰,就滿了二十歲。
”
“才二十歲怎麼就不是最好的年紀了?
”
“我……我生不出孩子。
”婦人情緒十分低落,但也立即覺得自己這個态度有點不禮貌,于是趕緊道,“多謝你救了我,辭秋,我們以前見過的。
”
“我們見過?
”陸辭秋又去翻原主的記憶,卻想不出跟這婦人是在何時何處相見。
她隻好抱歉地搖搖頭,“我以前記性不大好,有許多事情都記不太清楚。
”
婦人沖着她笑笑,“隻是見過,沒有深交,你不記得我是正常的。
畢竟我隻是右相府庶子的正妻,與你的身份天地之差。
”
陸辭秋懂了,“怪不得說你們此番出城與我有些關系,我若猜得沒錯,應該是沈府在搬家,所以你們也跟着出城了?
”
男人點點頭,“二小姐說得沒錯,整個沈府都在搬家,不過我們是第一批離開望京城的。
因為我是庶子,平時在家裡也是住在偏院兒,沒有什麼地位,更沒有多少可搬的東西。
家裡許多物件兒都在等着估損,我們能帶的也就是一箱衣裳和鞋子,再就是平日裡用的一些簡單首飾,連馬車都隻用了最小的一架。
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好好的馬,出了城之後就發了瘋,把我們從車廂裡甩了出來不說,還把燕杉踏在地上。
此番若不是二小姐肯不計前嫌仗義相救,隻怕燕杉……”
“隻怕她熬不過今晚。
”陸辭秋實話實說,“内髒破裂出血是很嚴重的傷,隻靠平常大夫行針喂藥根本就來不及。
且這種時候用什麼人參吊命也是純屬扯蛋,非得我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把人給救回來。
我這樣與你們說,也不求你們感激,更不要你們銀子,隻是本着對患者負責的态度,把病情原原本本說與你們聽。
現在治療已經結束,人還不能挪動,你得在這裡守着她三天三夜,之後就可以恢複如常了。
記着,三個時辰之後可以下地,十二個時辰之後可以行走,但想要離開這裡,一定熬過三天,如此才能确保受損的内髒徹底恢複。
”
男人點點頭,“我記下了,一定會照做,絕不會拿燕杉的生命開玩笑。
隻是二小姐,您說不要診金,這也是不行的。
看病就得給錢,何況還是救命的病,這個銀子不給,我心裡也過意不去。
”
陸辭秋笑了下,問他:“你不怨我?
要不是因為我,你們沈家也不會從住的好好的府邸搬出去。
不搬出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
“話不是那樣說的。
”病榻上的婦人急着開了口,“辭秋,你千萬别這樣想,我雖不管沈家的事,但畢竟是住在沈家的,所以許多事情也都聽說了。
就拿今日這件事情來說,本就怪不得你。
說句不該說的,今日的事完全是我家公公心胸狹隘所至,包括之前家中那位大小姐的事,也是她平日裡被大夫人給慣壞了,都不怪辭秋你。
”
男人也跟着歎了一聲,“燕杉說得對,雖然我們家是輸的那一方,但為何輸,我們自己心裡都是有數的。
陸二小姐,我沒資格替我父親和妹妹向你道歉,他們也不會願意被我代替,所以我隻能謝謝你救了燕杉的命。
我隻是沈家的庶子,我的母親是父親早年間的通房丫頭,身份極低。
大夫人嫁入府中之後,就将我母親和另一位通房都趕了出去。
聽聞她們沒過多久就病逝了,我對于母親的記憶,也隻停留在五歲那年。
這些家事說起來,讓二小姐您見笑了。
總之今日謝謝你救了燕杉的命,今後若有我能幫得上忙的,我沈旭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陸辭秋重新回到前堂時,發現竟還有許多百姓沒有走。
而此刻,外面的天色早已經黑了,冬安也早就從衙門回來,正小聲同她說:“小姐,已經戌時了。
”
陸辭秋深吸了一口氣。
戌時了,是該回家了,可是回春堂的事,也必須得對在場衆人有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