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撸胳膊挽袖子開始幫他研墨。
燕千絕看着自己那從未被外人碰過的桌案,還有那從來沒有被旁人握過的墨條,嘴角抽了再抽,最後還是無奈地妥協了。
“要如何寫?
”他問陸辭秋,“可有章程?
”
陸辭秋點頭,“放心我都想好了,我說你寫,咱們速戰速決。
”
他聽得皺眉,速戰速決是這麼用的?
燕千絕執筆蘸墨,陸辭秋念叨起已經在心裡想過好幾遍的契約内容——
“契約!
今皇十一子燕千絕,與陸家次女陸辭秋正式約定,即日起,以未婚夫妻之名行走天下,為期三年。
在此期間内,陸辭秋承諾與燕千絕扮作相親相愛的未婚夫婦,哄皇後開心,讓皇上安心。
燕千絕承諾替陸辭秋擺平一切麻煩,并幫助陸辭秋完成一切她完成不了的事情。
契約期間内,雙方均不得違背契約條款,不得與其他異性産生暧昧或發生關系,全力維護彼此名聲。
三年之後,契約關系在不影響女方聲譽的前提下,自動解除,後續麻煩由燕千絕處理。
”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将契約内容落實到紙上,這才放了心。
“總結來說,就是這三年你好我好,三年之後一拍兩散各自歡喜。
”
他寫字的動作頓了頓,“如何歡喜?
”
她偏頭看他,手還擱在墨條上,兩人幾乎緊緊挨着。
她能嗅出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氣,他也能聞到她發間飄散出來的清香。
“你想如何歡喜?
”她問他。
他搖頭,“不知。
”
“這不就得了!
三年後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再說,不管我們要如何歡喜,到那時就都是我們自己的事了,誰也管不着誰。
”
他莫名地起了怒火,“陸辭秋,你就這麼想跟我沒關系?
”
她一臉詫異,“我本來也沒想跟你有關系啊!
是你們家大人上趕子非說相中了我,我這不是也沒辦法麼!
哦對了,為表誠意,我還可以在扮乖的同時,再向你免費提供超值的醫療服務。
将來你再受個什麼大傷快死了,我還能給你治好。
”
他氣得冷哼,“本王不會再受傷!
”
“呵呵,不受傷最好,最好。
快寫吧!
”
燕千絕繼續寫了,一紙契約按她說的落到最後時,他想了一下,究竟如何歡喜?
似乎從來也沒有多麼歡喜過,即使打了勝仗,他的情緒也沒有過多的起伏。
契約寫完,陸辭秋又要求他再抄錄一份,一式兩份,各自簽名,按下手印。
白紙黑字紅手印,一人一張,搞定!
她很開心,沖着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
他卻不知她突然伸出手是什麼意思。
她主動把他的手拿了起來,握在一處,輕輕搖了兩下。
“握手。
”她教他,“是一種禮節,表示友好的。
”
他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突然有個沖動想把契約給撕了!
好好的扯什麼契約?
皇上賜婚,誰敢不從?
憑什麼這死丫頭她就出奇?
可是到底是沒撕,因為這個主意,最開始是他提的,總不好打自己的臉。
隻是這握手禮……“以後不許再對其他人使用這個禮節。
”
她“切”了一聲,“古闆!
”然後将自己的那張契約折好,往袖子裡塞了一下,送進診所空間。
“接下來我們說說你的第一項任務——幫我弟弟找位先生。
”
他着實無語,“這也算任務?
”
“對,契約裡有一條,完成一切我完成不了的事。
”
他覺得有點虧,因為這個範圍可太廣了。
罷了,一位先生而已。
“國子學有一位直講,與本王有幾分交情,回頭本王派人去同他說一聲。
你弟弟是想到國子學去,還是想在家裡啟蒙?
”
陸辭秋說:“還是去國子學吧!
正式一點。
”
“好!
大殿下家的小皇孫同你弟弟年歲差不多,也在國子學啟蒙,可要和他一起?
”
陸辭秋堅決搖頭,“不給皇孫當陪讀。
”
“那便去在京官員家裡兒孫啟蒙的課上去聽學吧!
”
“還有這種課?
”她都驚呆了,“所有在京官員家的孩子,都可以去國子學讀書?
”
他說:“也不是所有,需要正四品以上的官職,或是家裡有爵位在身。
”
“那為何我家不知道這個事?
我那個爹正一品啊!
”
他失笑,“不是你家不知道,隻是你父親沒有讓你弟弟去。
”
她氣得握拳,媽的,早晚整死傻比陸蕭元。
他卻看着她認真地說:“與其在這裡握拳頭生悶氣,不如回家一鞭子抽死他算了。
本王上次教給你的,都忘了?
”
“沒忘!
你放心,陸家人傷不着我,你最該擔心的,其實是他們在我手底下能不能讨到好生活。
”
“本王為何要擔心他們?
”
“國之棟梁嘛!
”
“哼,就他?
”
陸辭秋走時,堅決沒讓燕千絕送。
但因為她的馬車已經回了陸府,宣王府又沒有平常的那種馬車。
所以她還是坐着燕千絕的宮車回去的,霜華也還是跟修染一起坐在外頭。
等到了陸府門口下了車,霜華說了句實話:“其實十一殿下在沒在裡頭,已經不重要了。
小姐隻要坐着這輛宮車回來,旁人就能編出一百八十段故事。
”
陸辭秋卻也看開了,“左右我也答應他會接下那道聖旨,被人編故事那都是早晚的事。
”
這邊,小姑娘回府,而另一邊,燕千絕則進了皇宮。
待他到永福宮時,江皇後正跟季淑妃在喝酒。
永福宮的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一個小太監開了個門縫給他,他熟練地閃身進入,然後就聽到大殿裡傳來季淑妃的聲音:“燕擎他就是個渣男!
年輕的時候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棄一個。
到老了整一堆女人和孩子在家裡白吃白喝,活該他國庫空虛!
”
然後就聽江皇後說:“偏偏有的女人就信他那個邪,以為他是真心的,把他愛了個死去活來。
到頭來怎麼樣了?
還不是獨守空房,寂寞空虛冷。
”
季淑妃再道:“那還算好的。
瘋了的那些呢?
找誰說理去?
她們也是傻,皇上這種東西,能付出真感情嗎?
喜歡皇上都不如養個狗,還能天天給自己做伴呢!
”
燕千絕聽得直皺眉,“喝多少了?
”
給他開門的小太監說:“一整壇子陳釀,奴才出來的時候已經見底兒了。
”
他大步走進殿内,一揮手,下人将殿門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