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來說去,七皇子還是覺得就這麼點小事,不值得他弟弟親自跑一趟。
“換個東西而已,即便是天祖皇帝親書的匾額,你讓修染去辦這件事,他同樣能辦好。
”
燕千絕擺擺手,“不能假手于人,這事兒必須得我親自去辦。
畢竟我再不做點什麼,就快被陸辭秋給養廢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歎氣,“多少年了,打從我七歲上戰場,就沒過過如此離譜的日子。
七哥你知道嗎?
現如今,連大營裡的兵都不需要我親自操練了,陸辭秋那個徒弟太能幹,一個神射營根本不夠他發揮,他現在把從陸辭秋那裡學來的箭術和兵法吃得透透的,隻教一個神射營他覺得不過瘾,已經開始全營示範推廣教學了。
”
他十分郁悶,“媳婦兒太能幹,逐漸顯得我不太中用,所以我得中用起來。
”
七皇子搖扇的手頓了頓,“……千絕,你是在同本王炫耀?
”
雲景年失蹤第七天,雲老夫人開始吃不下飯了。
前幾日還能聽勸,下人告訴她不好好吃東西身體恢複就跟不上,容易死。
她怕死,隻能大口大口地吃。
雖說吃得多排得也多,而且排的時候又因為這一身的傷,顯得特别費勁又特别疼。
但是為了活命她也沒有辦法。
可是這時日一久,兒子的事到底是在她心裡頭落下了病根兒,再強烈的求生欲也架不住她一天到晚總合計兒子已經死了,漸漸的就又吃不下東西了。
不但吃不下東西,她還下不了地,被限制住行動這件事情讓雲老夫人十分郁悶。
明明以前是她時不時地去百蘭院兒刺激刺激陸老夫人,然後看着陸老夫人跳腳又上火的樣子,她覺得很過瘾。
甚至還做起了将陸老夫人趕出家門,自己當上陸家老夫人的美夢。
可是随着她重傷,這個美夢就醒了。
不但醒了,現實中還颠倒了過來,變成了陸老夫人時不時地來問候和關懷她。
且這個時不時還特别頻繁,一天來三回。
雲老夫人趴在榻上,隻要一閑下來就開始咒罵她兒媳婦沈氏,因為沈氏不惦記雲景年,她都不着急,也不派人去找,甚至還警告雲家下人,誰要是敢去找雲景年,誰就是與她為敵。
雲老夫人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她越罵,甚至有時候陸老夫人來了她都直接跟陸老夫人說:“你不要總來,你來得多了坐得久了,耽誤我罵我們家那個大兒媳婦。
”
陸老夫人也是個敞亮人,當時就表示:“你罵你的,我來我的,你在榻上罵着,我在椅上坐着,咱們誰也不耽誤誰。
反正罵的都是雲家人,我罵誰不是罵,你罵不動了我還能幫你。
”
就這麼的,兩人罵了沈氏好多天,直把雲老夫人的嗓子都給罵啞了,她也沒停下來。
而沈氏呢,因為年輕,在娘家時又從小就跟着父兄進行體育鍛煉,身體底子好,傷勢恢複得快,這兩日已經可以嘗試下地了。
這會兒她正由下人攙扶着往老夫人屋裡走去,正好陸老夫人剛走,她站在門口聽見屋裡她婆婆一邊嚎着疼疼疼哪裡都疼,繼續咒罵她:“沈氏那早死的貨,沒遠見,鼠目寸光!
她以為她有多大本事,男人沒了還能靠自己在雲家立足。
我呸!
我兒子都沒了,我還要她作甚?
一天到晚就知道用她們沈家在江湖上那點關系來威脅雲家,景年相中哪個姑娘她就整死哪個姑娘,景年好不容易有個孩子,她還要整死那個孩子。
這些年死在她手裡的女人和孩子數都數不清,她是真不怕閻王來敲門啊!
”
門口的丫鬟看着沈氏,一臉尴尬,正想進屋去提醒老夫人别罵了,卻被沈氏給攔了。
然後沈氏就在下人的攙扶下進了屋,看着至今還趴在榻上不能動,腰上臀上還有血的雲老夫人,沈氏輕哼了一聲,在距離床榻兩步遠的地方站了下來。
屋裡的丫鬟怯生生地搬過來一把椅子,沈氏看了一眼,一臉怒容。
沈氏的丫鬟就嫌棄地道:“拿開!
”
搬椅子的丫鬟不明所以,不知道為啥自己辦了好事還要挨罵,但也隻能把椅子再撤走,讓沈氏就在原地站着。
雲老夫人還在罵呢,忽然感覺屋裡氣氛不太對勁,一扭頭,就看到沈氏正站在邊上瞪着她,她當時心裡就“咯噔”一下,還狠狠剜了一眼屋裡的丫鬟,“來人了也不禀報,養你們有什麼用?
”罵完,态度忽然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老大家的,你來了啊!
快來讓我瞧瞧,哎喲,都能站着了,可見是大好了。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好了就去了我一塊心病。
要不然這些日子我一直惦記着,不知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你說平時你在那屋我在這屋,誰也見不着誰,動又動不了,都是幹着急也沒有辦法。
”
沈氏笑笑,“母親還能惦記兒媳的傷,真叫兒媳有些意外了。
”
雲老夫人趕緊說,“你是我的兒媳婦,那就跟女兒沒什麼兩樣,我怎麼可能不惦記。
快過來給我瞧瞧,你當真全都好了?
”
沈氏站着沒動,隻答了雲老夫人的話:“也不算全都好,但下地走動是沒什麼問題了。
方才在門口見着了陸家老夫人,雖然沒說話,但是她推門出來時,兒媳似乎聽到母親您在屋裡正罵着什麼。
呵,究竟罵的是什麼我也沒聽清楚,想着總該不會是在罵我吧?
”
雲老夫人立即解釋:“怎麼能是罵你呢!
咱們是一家人,如今寄人籬下,又都遭了罪,算是在共患難了,我心疼你還來不及,罵你作甚?
”
沈氏點點頭,“我想也是。
且不說心不心疼我,隻說母親您在書香世家熏染這麼些年,再加上在娘家讀書習字時的日子。
何止在江南一帶您的素養是出了名的好,就是在這望京城,我覺得那些官邸裡的老夫人也都不如您。
所以您斷然不會罵我。
”
雲老夫人幹笑兩聲,“你說得是,你說得是。
”她也不知道怎麼跟沈氏繼續往下唠,她甚至知道沈氏就是故意來氣她的,就往她面前一站,給她看看自己恢複得多快。
是啊!
人家年輕,熬也能把她給熬死了,但是她死了,她兒子怎麼辦?
一想到失蹤的兒子,雲老夫人的鼻子又酸了。
她扭頭看向沈氏,苦苦哀求:“你叫人去找找景年吧!
總這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也不是回事兒啊!
你們到底夫妻一場,你可不能真的就不管他了呀!
過些日子還要張羅婉兒跟蕭元的婚事,他這當嶽父的不在,也不是那麼回事。
”
沈氏笑笑,看着面前這個隻知道偏疼兒子的婆婆,冷哼一聲,“母親的意思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所以其實是不是活着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得知道景年的下落吧?
那這就好辦了,我可以讓沈家人出面去把他給找着,打死,然後擡到母親面前給您看一眼。
您放心,保證是本人,絕對不帶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