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陸辭秋的到來,百蘭院兒的氣氛起了微妙的變化。
陸夕顔躲在陸蕭元身後,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
陸辭秋都氣笑了,“原以為這個家裡已經沒什麼人關心我,沒想到五妹妹竟還惦記着我每日幾時回。
真是叫我這個做姐姐的感動呢!
隻是五妹妹這是怎麼了?
為何躲到了父親身後?
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我找你算賬?
”
她這話說完,人正好站到了那挨闆子的小夥計身邊。
小夥計拽了一下她的衣裳,費力地說:“東家,我沒有。
”
陸辭秋低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和憤怒。
她輕輕拍了拍那小夥計的肩,說:“我知道。
别怕,你是我的人,我自會為你讨回公道。
”
說罷,目光又投向小夥計已經血肉模糊的腰臀,眼中憤怒更甚。
伸手入袖,兩片藥從空間調取了出來,她親自将藥塞到小夥計的嘴裡,然後說:“别怕苦,嚼碎了咽下去,會為你緩解疼痛。
放心,我回來了,你會沒事的。
”
小夥計一邊嚼着藥片一邊流眼淚,他跟陸辭秋說:“東家,我不怕挨打,可我真的沒有在藥裡下毒。
我是本分的人,不會做那種下作之事,請東家一定相信我。
”
有人冷哼一聲,“你當然不會承認下毒,誰會承認這種事呢?
但如今證據确鑿,容不得你不認,也沒有人能保得了你。
”
說話的人就站在小夥計身邊,手裡還拿着打人的木闆子。
陸辭秋聽了這話就看了他一眼,見這人眼生得很,想必是陸蕭元身邊的暗衛。
說起來陸蕭元還真是有趣,身邊的暗衛被她收拾了一個又一個,卻依然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供給。
眼前這人身形消瘦,臉色還有些蒼白,那一把小腰簡直比女人的腰還要細。
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一吹就倒,實在讓人很難把他跟武林高手這樣的身份聯系到一起。
但是陸辭秋卻知道,這人絕不簡單。
他能站在這裡充當這個打手,又能當着她的面這樣說話,但凡知道些陸府中事之人,都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人是對陸家一無所知嗎?
是對她也一無所知嗎?
顯然不是。
或許陸蕭元從前的暗衛武功在她之下,但吃過幾次虧之後,若還不長記性,那他這個左相可就真的是白當了。
所以這人絕不可能是個草包,何況她早看出此人骨骼奇特,極有可能習的是不常見的武功路數。
她雖也習古武,但卻因為生不逢時,絕大部分古武于她來說都隻是一個個傳說。
一個身懷絕技之人來執刑罰,陸蕭元在不遠處負手而立。
陸辭秋明白了,今晚這位父親是鐵了心要與她硬碰一碰,不碰出個勝負,是不會罷休的。
也好。
她沖着說話那人冷哼一聲。
既然要碰,那便碰吧!
隻是……
“陸蕭元買下你們,出了多少銀子?
我出三倍。
”她看向那人,拿話試探。
對方卻隻是笑笑,提醒她:“二小姐應該稱他為父親。
”
“父親?
”陸辭秋也笑了,“是該叫父親。
你們管他叫什麼?
叫主子?
那送你們到他身邊來的人呢?
又管他叫什麼?
”她身子前傾,湊近了那人一些,“娘娘管他叫什麼?
”
那人臉色突然一變,像是比之前更白了幾分,瞳孔也縮了一下。
這一切都被陸辭秋看在眼裡,宸妃的話又在她腦子裡回蕩起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她故意說出“娘娘”二字,意在試探,同時也是在向對方傳遞一個消息。
她得告訴對方,她知道一些事情。
但她究竟知道多少,是不會說的。
若這些人不是懷北皇後送來給陸蕭元的,她這話隻會讓對方茫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若真的是懷北皇後送來的,那就相當于把很多暗處之事擺到了明面上,至少是擺到了她的眼巴前兒。
從今以後,她可能連睡覺都要提着萬分小心了。
其實也不是從今以後,這事兒早就開始了。
懷北皇後既然能把人送進陸府,那就說明對方已經意識到了陸府的危機。
隻不過人可能剛到沒幾日,今天才是第一局。
“聽不懂二小姐在說什麼。
”那人沉着臉,面無表情。
眼中警惕也隐了下去,沒再讓陸辭秋察覺出來。
對于陸辭秋的問話,他始終就是一句,“聽不懂二小姐在說什麼。
”
陸辭秋也不追問,隻是笑笑,又直起身子,“不懂就不懂吧!
心裡明白就行。
隻是提醒一句,我跟陸蕭元叫什麼,與你無關。
陸家的事,從來不需要一個外人插手,除非……”她輕哼了一聲,“除非你不是外人,或者……你背後的那位,不是外人。
”
她說完,目光投向陸蕭元,“父親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
陸蕭元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學了那暗衛的話:“本相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
這時,站在邊上的陸弘文開口道:“二妹妹,祖母确實是用了回春堂的藥之後就有了中毒的迹象。
府裡的客卿大夫來驗過了,藥裡确實有毒。
二妹妹,我知道你平日裡事務繁忙,回春堂也不是常去,手底下的人陽奉陰違也是有的。
就像以前母親在的時候,也不是每一位下人都管得住。
所以這藥材的事我們也能理解,不管是祖母還是父親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怪到你頭上,可是這大夫和夥計……二妹妹,總該給家裡一個交代才是。
”
那小夥計吃了陸辭秋的藥,很快就發現身上沒有之前那麼疼了。
雖然傷還在,但是疼痛一減輕,他就又有了精神頭兒。
這會兒聽陸弘文這樣說,他立即就不甘心地道:“我沒有做錯事,我更沒有陽奉陰違!
二小姐雖不常去回春堂,可是回春堂開張那天我們跟着二小姐一起發過的誓言,一直都記在腦子裡。
醫館是行醫濟世的,不是毒害人命之地,我們隻要活着一天,就要記着自己是一名醫者。
哪怕我隻是個抓藥的夥計,我也知道我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别拿現在的回春堂跟以前比,以前那也不是下面的人陽奉陰違,而是東家從根兒上就違背了醫者的初心,從根兒上就已經爛了。
現在的回春堂跟以前不一樣,我們所有人都講良心,别說陸府給了銀子,就算是不給銀子,我們也絕不會将任何一個病患拒之門外。
我們東家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你們憑什麼要她給家裡交代?
她有什麼好交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