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千絕看着身邊這個小姑娘,有時候總忍不住想問她一些事情。
比如說,什麼叫害她一命。
她現在明明好好活着,怎麼就害了一命呢?
是當初倒吊在城牆上那一次嗎?
可那次他親眼看見的,她雖然受了傷,但确實還活着。
再比如說,她那個診所空間是怎麼回事?
芥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在這個小姑娘身上有太多謎團,但如果後面那幾十年人生要騰出一部分精力去解了這些謎團,倒也是一件頗有趣的事情。
陸辭秋沒在意他想什麼,隻拉着他在府裡走來走去。
燕千絕就想說你是不是逛府逛上了瘾,怎麼回到宣王府還在逛呢?
然後就聽他們家小姑娘說:“雖然跟太子府比起來,這裡是過于小了些,但比起前太子那種農家樂一樣的審美,我覺得還是咱們宣王府高端大氣上檔次。
”
“農家樂?
”燕千絕不懂了,“那太子府是照着江南的園子建的,有山有水,聽說連亭子都是白玉打制而成,在這望京城内十分難得。
怎麼就農家樂了?
”
“若真是建在江南也就罷了,那邊本就山清水秀,氣候也好,沒有風沙。
園子修得精緻一些,平日裡自己看着的确心曠神怡。
但這裡是望京城,是北方,氣候幹燥,風沙也大,一年四季炎熱的日子不過三個多月,連四個月都夠不上。
園子修成那樣,秋季一過,所有的樹木就都枯了枝,地上盡是落葉,下人們就掃吧!
怎麼都掃不完。
還有那些小水小溪的,因為是死水,風大的季節上面就會蓋上一層的灰,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冬天還會結冰,人走着都得小心翼翼的,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冰滑倒。
遇上冰凍不實稱的,還會掉進冰窟窿裡。
不信你去着人打聽打聽,前太子府死過多少下人,是不是這麼死的。
再說那白玉亭子,你見哪個江南園林亭子是白玉砌的?
那跟靈堂似的,得多難看!
好好的京城宅子,好好的太子府,不修得大氣貴氣一些,非得整些不适合北方的所謂小景兒,真是怎麼看都不倫不類,難看死了。
反正我不喜歡,我就喜歡宣王府這樣的。
宅子中間最大的地方留出一片演武場,以後我的縣主府也要這麼修。
對了,這事兒明日我就要跟莫叔叔說一下,讓他修縣主府的時候一定給我留出來一片演武的地方。
到時候你得空了就陪我練一練,免得生疏了。
”
燕千絕聽着她說喜歡宣王府,挺高興的,聽着她計劃着縣主府,也挺高興的。
反正他已經想好了,小姑娘要是搬到縣主府去,那等成親之後他也搬。
老頭子不是覺得自己當皇上當得挺好的麼,一天天的主意那麼正,那他正好遠離京城,讓老頭子自己再多玩幾年,多過過當皇帝的瘾。
他正好得閑,陪着小姑娘好好經營永安縣。
飯菜是一個時辰之後端到花廳的,燕千絕拉着陸辭秋入座,吳公公看着他二人拉在一起的手,心裡頭美滋滋的,心想着再過兩年多,等王妃娘家的孝期過了,府裡就該添人進口,有小娃娃了。
他可一定得好好養身子,到時候幫着王爺和王妃帶娃娃。
陸辭秋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隻知道自己很餓。
這一天沒幹别的,光走路了,這得走了兩萬多步了吧!
她想吃肉,想吃米飯,她覺得自己一口能吃五碗。
吳公公把飯都給盛好了,還樂呵呵地說:“肉菜都擺到王妃面前了。
”
陸辭秋一瞅,“呵,這也沒有不是肉的菜啊!
”
燕千絕也挺頭疼,他其實挺想吃些青菜的,肉這種東西适合行軍打仗的時候吃,能增強體力。
但在京城範圍内又沒有太多活動的空間,就算去營裡練兵,也不過小打小鬧。
肉吃多了不容易消化,所以在京裡這半年多,他一直都是吃素食比較多。
當然,除非跟陸辭秋一起用飯,那指定是肉菜為主。
但也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離譜,好家夥,一個素的都沒有。
吳太監這是一見着陸辭秋,心裡頓時就沒有他這個王爺了。
這死丫頭還沒過門兒呢,就已經在宣王府稱王稱霸了?
“燕千絕,你怎麼不吃啊?
”陸辭秋嘴裡塞着一大塊紅焖羊肉,油還在嘴角挂着呢,她也不覺得形象不佳,擡起頭來與他說話。
“這麼多好吃的菜,你倒是吃啊!
我一個人吃不完。
哎,你該不會是在宮裡用過午膳了吧?
不能啊,皇後娘娘在寶華殿誦經呢!
皇上這會兒應該悲痛欲絕,他哪有心情留你吃飯啊!
你肯定沒吃呢,快吃快吃!
”
她夾了一塊兒肉塞到燕千絕嘴裡了。
燕千絕倒是聽話地把嘴張開,由着她把老大一塊兒肉給塞了進去。
但他吃得斯文,嘴角不見一滴油。
再看陸辭秋,手往嘴巴上抹了一把,油更多了。
卻偏偏又塞了一塊兒肉進嘴裡,還專挑肥的,嚼得還挺快。
燕千絕也是無奈,一邊拿了帕子替她擦嘴一邊說:“你吃慢一些,又沒有人同你搶。
”
陸辭秋說:“我習慣了。
治病救人的醫生,哪有那些個閑工夫細嚼慢咽的吃飯。
多數時候都是囫囵一口了事,時日久了胃都不太好。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的我沒有那麼忙了,回春堂的大夫們争氣,多數時候都不需要我插手醫館之事,我也就可以多吃幾頓安穩飯。
但多年下來形成的習慣也不是那麼好改的,所以每每吃飯時,我還是習慣性地着急。
”
燕千絕很想問問,她說的所謂“多年下來”,是哪個多年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
他深深地看了這小姑娘一眼,到底還是沒問出來。
陸辭秋已經開始端第三碗飯了,一邊吃一邊腮幫子鼓鼓的說:“明日你派些人到太子府去,把那裡頭各屋各院兒,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搬出來,先搬到千秋莊,等明年縣主府落成,都給我搬……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她連連搖頭,“我要燕千離的東西幹什麼?
多晦氣!
這麼的,你還是叫人把好東西搬出來,然後拉出去賣。
東西晦氣,但銀子不晦氣,我不能跟銀子過不去。
不過賣給誰也是件為難事,他那麼衰,怕是講究點的人家也得嫌晦氣,沒人願意買。
不太講究的人家呢,可能也會畏懼皇權,不敢買。
總之他府裡那些東西比較尴尬,想找買主也不容易。
不如你幫我想想,賣給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