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其實也很感慨,想着當初她帶着營裡的将士一起練箭,帶着神射營練習連弩。
包括臨去古縣之前,集中帶着他們練過一次槍。
一切都恍若隔世,原本歲月靜好啊,忽然之間晴轉多雲,緊接着就下雹子了。
她歎氣,搖了搖頭,“但願我們都能熬過這場大戰,順利地活下來。
但如果沒有辦法讓這三萬人都平平安安地等到燕千絕回來,那也不是九殿下的錯。
将士一入軍營,命就交給了國家。
一上了戰場,就做好了随時随地掉腦袋的準備。
這是他們的職責和使命,逃不掉。
”
她伸手指了地圖上幾處地方,“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我都去過,繳獲了一些槍支和你們所說的天雷,白天也讓燕千揚帶人又去繳獲了一些。
那些拿着槍支和天雷的人全部誅殺,一個活口都沒留。
但即使是這樣,我依然不認為所有懷北人都已經斬草除根,肯定還有遺漏的。
但眼下也沒有時間再去搜城了,而且城内民心也禁不起再折騰。
我們殺掉的那些人,他們在這邊的身份也是望京百姓的兒子、丈夫、父親。
因為時間緊急,事态緊迫,很多時候甚至沒有辦法避開家裡人,有的甚至就當着他們家人的面動了手。
我們都知道這樣做不好,我們也知道許多百姓因此記恨上官府。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不殺,他們就會在大戰來臨之際去殺别人。
那些人能潛伏這麼多年,可見個個都是狠角色,殺起人來不眨眼。
且他們都有功夫在身,去殺平民百姓的話,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殺死十個,甚至幾十個。
我們總得保證更多人的生命安全,沒得選擇。
”
她一邊說一邊擺手,“九殿下别急,先聽我說完。
天雷的事,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手裡也有。
我剛剛已經放到了隔壁空着的那處帳子裡,一會兒我們說完,我帶你去看看。
但這種東西殺傷性特别大,一定要在确保沒有自己人的情況下使用,而且盡可能使用在城外空地,因為它會對建築也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改了口,“不是一定程度,而是毀滅性的破壞。
望京城不能承受這種破壞,所以盡可能不要用在城裡。
對于城内還沒有搜剿上來的天雷與槍支,沒有任何辦法控制,所以我說到時候我在城内,你守城門。
我盡可能地保百姓,你也得盡全力不要讓外面的大軍沖進來。
如果城内事情解決得順利,我就去城門幫你,但其他人你指望不上,燕千揚要去守皇宮。
”
她轉身往外走,“我們去隔壁帳子,那帳子可能是周安的,我來時看到他在練兵,帳子裡頭就空着呢!
我把東西放到他帳子裡了,堆得滿滿當當。
其實我臨走之前留了一些東西在營裡的,雖然多半集中在我那一支神射營手中,但是我也跟他們說過,給他們那些東西不是讓他們吃獨食的,目的是要讓他們學會如何使用之後,盡可能教給其他人。
”
燕千意點點頭,跟着她走,步子蹒跚,明顯是這些日子累着了,腿有些不聽使喚。
他跟陸辭秋說:“那些叫做槍的東西,我見過,很震撼。
我聽千絕說過,懷北太子也有過那樣的東西,他說在北地的戰場上看到過一次。
我覺得,你留下的槍雖然跟千絕描述過的懷北人用的那些外形不太一樣,但總的來說應該還是同一種東西。
我曾一度覺得懷北有那樣的東西過于可怕,因為一旦那種東西多起來,形成規模,南嶽跟懷北的仗就不用打了。
如今看到我們也有,倒是松了口氣,至少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我們是可以拼一拼的。
”
陸辭秋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腿,燕千意有些不好意思,腳步盡量又快了一些,但速度一快起來,跛得就更厲害。
他趕緊強調:“我不會拖後腿的。
”
陸辭秋搖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在想應該可以有一種方法短時間緩解腿腳的毛病。
雖然隻是暫時的,但至少開戰期間能讓你好過一些。
”說話間,隔壁帳子到了。
周安這會兒也從演武場回來,一眼看到陸辭秋,當時就樂了。
“王妃回來了?
王妃何時回來的?
怎麼沒聽人說你進了大營啊?
”
如今的京郊大營嚴防死守,連隻蒼蠅飛進來都能立即被分辨出是公是母。
所以周安對于陸辭秋來了但卻沒有人知道這事兒,表示不敢相信,同時也開始質疑營中部署。
陸辭秋擺擺手,“我自有我的法子進來,沒有人看得到。
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你這個帳子被我征用了,放了一些東西在裡面,一起進來看看吧!
”她掀簾而入,帳外站夜崗的将士一臉懵比。
放了一些東西?
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他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大量的槍支彈藥還有手雷都堆在周安的帳子裡,陸辭秋跟他說:“别質疑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了,趕緊叫人往外搬,再叫人一邊搬一邊分給将士們。
雖然暫時不能确保每人都持有槍支,但槍支和手雷分一分,至少一人也能得一樣。
趕緊的吧!
”
周安二話不說,立即出去叫人。
不多時就有将士進來,迅速開始往外搬東西。
陸辭秋見人們行動有素,便不再多理會,隻在空出來的地方偷偷又補了一批武器之後,就拉着九皇子坐到了一邊,讓他把腳擱在對面的椅子上,自己則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側面。
燕千意其實看到陸辭秋的小動作了,當時有一種想自戳雙目的沖動。
甚至還在心裡合計了一下,看到了這一幕,該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他以前可是聽二皇兄說過,陸辭秋不是人。
“我給你打一針。
”陸辭秋跟他說話了,燕千意趕緊坐正了正,然後就聽陸辭秋說,“這個針可能有點疼,要打到骨頭縫裡。
特别是推藥進去的時候,疼痛感會加強。
而且推藥過程很慢,九殿下且得忍。
這一針紮完,至少能保你五日之内如常人一般走路。
但五日之後會恢複成現在這樣,且同樣的針不能再打第二次。
你放心,這針沒有任何副作用,我跟你保證。
”
她說完,手下已經開始動作了。
燕千意瞅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拿在手上的針,還有擱在旁邊桌子上的一隻藥箱,眉心突突地跳。
他都想問問這陸辭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變的,是狐狸精還是什麼精。
可又覺得不能是那種妖怪,因為妖怪可能沒有她這麼高的覺悟和大局觀。
這個針正如陸辭秋所說,的确是疼,而且不隻是有點疼,是很疼很疼。
這哪是打到骨頭縫裡,這分明就是打到了骨頭上,有一種被人施剔骨之刑的感覺。
他咬牙忍着,額上青筋全爆了出來,這時,就聽陸辭秋問他:“我父親調來的那十萬懷北軍,九殿下對他們了解多少?
知道人是從哪裡過來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