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過半,莊王府的宮車停了下來,車廂外傳來無緣的聲音:“陸二小姐,左相府到了。
”
陸辭秋點點頭,再瞅瞅剛收了勢不再唱的燕千揚,滿意地道:“你唱得很好,我很愛聽。
”
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裡取出一樣東西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殿下收下。
”
燕千揚忽然就産生一種錯覺,就好像他站在台上唱戲,唱完了之後下面的人覺得他唱得不錯,開始打賞。
偏偏他還下意識地伸手接了。
他真想抽自己兩巴掌!
“這是什麼玩意?
”一隻琉璃瓶子拿在手中,燕千揚雖然面露不屑,但實際上卻十分驚訝。
因為這瓶子實在是太過精緻,甚至他可以肯定,這種琉璃瓶的制作工藝,在南嶽國是沒有的,甚至在周邊番國也是沒聽說過的。
既然哪哪都沒有,那陸辭秋是從哪弄來的?
他非常不解,“你哪來的這些個奇奇怪怪的玩意?
”還怪好看的。
“隻說喜歡不喜歡。
”陸辭秋翻了他一眼,“聞聞,是不是跟我袖子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
“怎,怎麼聞?
”他把瓶子湊到自己鼻子底下,沒什麼味兒啊!
“我教你。
”陸辭秋把瓶子拿回來,蓋子拔掉,沖着車廂裡輕輕一按一噴,香水的香味飄揚而來,一下就把燕千揚給聞醉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怎的如此好聞?
”他一把将瓶子奪過來,簡直愛不釋手。
“香水。
”她說,“你可以理解為香料制成的水,比你平時用的熏香高級多了,也方便多了。
而且這味道還分三段,前味中味後味,能聞出三種不同的香。
回去你自己琢磨吧,我要回家了。
這東西是我送你的禮物,下次你要是還給我唱戲,我還送你好東西。
就是這種香水,我也有很多種不同香味的,你可以期待一下。
”
燕千揚想說本王又不是女人,期待這玩意幹啥?
可他又想着,如果将來有機會能把這東西送給安青,安青一定很喜歡。
于是小心翼翼地揣入袖兜,認認真真地跟陸辭秋說了聲:“多謝。
”
陸辭秋擺擺手,下車了。
左相府的馬車都跟在後頭,在燕千揚離開之後,人們也陸陸續續從馬車上下來。
但這時候的陸辭秋早已經入了府,都快走到飛雪院兒了。
昨兒一夜沒睡,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理會,隻想補眠。
心裡還想着明日得去回春堂看看,右相家的兒子和兒媳還在後堂住着呢,她得去看看術後恢複得如何。
沐浴什麼的都是在空間裡完成的,如今的霜華已經跟陸辭秋配合得很有默契了。
隻要陸辭秋說不需要侍候,她就絕對不會進去打擾,還會在門口好好守着,任何人都不讓進小姐的屋。
至于小姐的澡是怎麼洗的,頭發是怎麼洗的,甚至包括飯是怎麼吃的,都可以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内。
對于她家小姐偶爾奇奇怪怪的表現,她也基本能做到處變不驚,甚至不聞不問。
隻是這會兒冬安有事,見霜華守在陸辭秋房門口,她就走過來小聲問霜華:“小姐是要休息嗎?
我想跟小姐說幾句話。
”
霜華告訴她:“昨兒在落雲寺幾乎一夜沒睡,小姐累壞了,怕是這一覺直接能睡到明早。
”
冬安一跺腳,“罷了,那就等明早。
但是霜華,我得先和你說說,你幫我分析分析。
”
“什麼事啊?
”霜華不解,再瞅瞅院子裡,“李嬷嬷呢?
”
“不在,說是出去買針線了。
我要說的就是李嬷嬷的事!
”她把聲音壓低了些,“昨兒你們不在家,李嬷嬷也出去了一趟。
我好奇,跟了一段路,發現她去了城南的一個小院子。
”
霜華聽得皺眉,“那是什麼人家麼?
”
“恩。
”冬安點點頭,“開門的是個婦人,跟咱家夫人年歲差不多。
”她說的夫人自然是裴卿,“開門之後那婦人就說了一句你來了,然後就把李嬷嬷讓了進去。
好像還有個男人,正在罵着什麼,我聽不清楚,也不敢再往前跟了。
今日李嬷嬷又出去了,說是買針線,但我覺得她很有可能還是去了昨天那個地方。
我本來想跟着的,可是李嬷嬷十分警惕,我才跟出府門就被她發現了,我就沒敢再跟。
霜華,你幫我分析分析,李嬷嬷去那個院子幹什麼?
那院子裡住着的人,跟她又是什麼關系?
她跟那些人接觸,會對咱家二小姐不利嗎?
”
霜華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些問題,但是她知道,小姐留下李嬷嬷,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以小姐的性子,絕對不可能留一個背叛了自己的奴才在身邊。
而且直覺告訴她,或許城南那個小院子裡,就有小姐的目标。
李嬷嬷這兩趟離府,就能牽出小姐留下她的真正用意。
看來離這老婆子的末日,也不遠了。
次日,陸蕭元去上早朝。
他就發現整個朝堂的同僚都在沖着他笑,時不時地還說一聲恭喜恭喜。
甚至還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說:“左相大人真是不走尋常路,也夠有膽色啊!
在下佩服。
”
陸蕭元不知道他們在佩服什麼,正準備問問,這時,就見右相沈紀初走了過來,站到他身邊用力地冷哼一聲,然後道:“左相大人還真是有趣,親手扳倒了孝謹皇貴妃和前太子,毀了馮家,現在又把自己的女兒許給了六殿下。
你這下的到底是盤什麼棋?
本相怎麼就看不懂了呢?
你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還是說你覺得六殿下還有起勢的希望?
”
一聽右相這樣問,其他朝臣也都圍了過來,都想聽聽陸蕭元怎麼說。
而陸蕭元此時也明白了人們為何都沖着他說恭喜了。
原來是傾城與六殿下的親事被傳了出去。
可這是什麼人傳的?
他已經對陸家全體都下了封口令,不管主子還是下人,任何人都不得往外說。
這事兒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傳開了呢?
難不成是陸辭秋說的?
他覺得自己猜對了,因為他封了陸家所有人的口,卻唯獨封不住陸辭秋的口。
甚至他下封口令的時候,陸辭秋也不在邊上。
陸辭秋恨透了雲氏母女,所以這件事情絕對就是她說出去的。
一想到這,陸蕭元氣得恨不得立即回家把陸辭秋給打一頓。
可惜他沒這個膽子,而且衛離的聲音也傳了來——“皇上駕到!
”
早朝開始了!
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覺得坐在龍椅上的天順帝,這會兒也在笑眯眯地看向他,看得他頭皮都發麻……